上兒園的第一個星期，團團就鬧了點兒事出來。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還有淺淺的梨渦，就是個白的小團子。

小孩子也知道審，天就喜歡靠近長得好看的人，第一天剛進班級，團團邊就圍了好幾個人。

他還甜，眼神純粹又誠懇，等到自由活的時候，就把大半個班的小朋友都吸引到了自己邊。

這下，原本在家當小霸王、還打算來兒園繼續延續的一個小男孩不樂意了。

眼看著這一個星期大家都圍在團團邊，小男孩坐不住了，推開人群，站在團團麵前，努力做出兇惡模樣。

“喂！你這個小白臉！你敢不敢和我打一架，誰贏了，誰就當小鸚鵡班的老大！”

團團慢吞吞看他一眼。

餘瞥到正在靠近的老師，脆聲道，“老師說了，乖孩子是不能打架的。”

還歪了歪腦袋，眼睛烏溜溜的。

“你不是乖孩子嗎？”

小鸚鵡班的月亮老師聽著他聲氣的話，在心裏瘋狂點頭，靠近了溫聲道，“耀耀小朋友，不可以打架哦，而且，大家都是可的乖孩子，也不能靠拳頭說誰是老大。”

“拿到小紅花最多的小朋友，就是我們班的流班長哦！”

“我已經有小紅花啦！”

“我也有，月亮老師給我在這兒了。”

“月亮老師，我也要！”

年輕的老師麵對嘰嘰喳喳的小朋友們，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每個都哄了過去。

在沒注意到的地方。

耀耀滿心不服氣，看著團團往人群中走，直接跑了過去。

就像是平時打別的小朋友那樣。

直接提起拳頭，用自己的往人上撞去。

“——老師！耀耀打人啦！”

“老師！團團摔下去啦！”

等月亮老師聽到靜慌忙抬頭，就見到團團骨碌碌順著傾斜的坡道滾了下去。

兒園的地麵做了防防摔的理，到鋪著墊。

團團一屁坐在地上，白生生小臉蛋上蹭了點兒灰，眼尾紅紅的，長睫眨，包著一汪晶瑩的淚。

見到月亮老師急匆匆跑過來，他委屈的，小聲喊人，“老師，耀耀打我……”

站在人群旁邊的耀耀，雖然不明白，他的拳頭好像都沒到人，怎麽團團就滾了那麽遠。

但不妨礙他起膛，得意道，“我就是打你了！我要當老大！”

“王耀！現在就把你家長喊過來！”

耀耀：“我是老大……嘎？”

半小時後。

兒園老師辦公室，一名穿戴誇張的人走了進來，摘下鑲鑽logo的墨鏡，嗓門嘹亮，“老師，我是王耀他媽，怎麽個事兒，他又打誰了？”

月亮老師看到的打扮，心中就一個咯噔。

任職的地方是一學期學費十幾萬的雙語私立兒園，在上班前，就有老教師囑咐過，遇到那些難纏的家長，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態度，每句話都要仔細斟酌，省得被投訴扣錢。

如今看著耀耀媽媽有些咄咄人的態度。

月亮老師深吸一口氣。

“耀耀媽媽你好，今天耀耀小朋友說要當老大，然後和班上的團團小朋友起了一點兒衝突，把人推下了小坡……”

話音未落，人收起墨鏡，目在辦公室裏一轉。

站在桌前著小肚子，眼神心虛的那個，是兒子。

而坐在一旁小板凳上，乖巧又白、眼眶漉漉紅著的小團子，看著怪委屈的，一定就是那個團團小朋友了。

人丟下包，毫不客氣地揪過兒子。

拎起來，啪啪兩下就打了他的屁。

“好你個王耀，連小姑娘都敢手了，讓你上兒園是讓你來當老大的嗎？”

“哇——”

“耀耀被他媽媽打屁啦！”

人進門時沒關門，這會兒有一群小蘿卜頭聚集在門口，探頭探腦，大聲嚷。

本來被提起來打屁的耀耀就已經覺得很丟臉了。

又聽到門口的嚷。

再從他媽的手臂下，懵地看到不遠坐著的團團，那雙眼烏溜溜的，勾著明顯的看好戲笑意。

“哇！！！”耀耀大聲哭了起來，一邊著屁上的疼痛，一邊往前指，“他才不是小姑娘！他是故意的！團團是故意的！”

嗯？

月亮老師和人都下意識往團團的方向看去。

小孩兒坐姿乖巧，眼睛紅紅，神態十分茫然，又帶了點兒害怕。

“我沒有……是耀耀打我嗚嗚嗚……”

這麽可的小團子，能有什麽壞心思？！

人想著，下手的力道更狠了。

“還撒謊！你現在又打人又撒謊，以後要被抓走，再也沒有小零食吃，也沒有電視看了！”

月亮老師急出了一頭汗，“耀耀媽媽，不能打孩子啊，我們好好教育……”

王耀：“嗚哇哇哇——”

他看著團團對他眨了眨眼、笑意很甜的樣子，哭得更兇了。

在一片鬧騰的靜中，辦公室的門被屈指扣響了。

高長的男人站在門口，眉眼俊沉穩，嗓音低沉疏冷，“您好，我是謝聿臨的家長。”

團團：“……”

他咻得收了笑容，神有些震驚呆滯。

不是。

他爸不是陪他媽去看設計展了嗎？

不是明天才能回來嗎？

怎麽今天就來了啊！

就算回來了，怎麽不是他香香的媽咪來啊！

謝與走進來時，眼尾輕輕睨了低著腦袋不吭聲的團團一眼，又看向有些愣神的月亮老師和王耀媽媽。

“您是團團的老師吧，請問況是？”

不是月亮老師，連辦公室裏其他老教師都有些發怵，男人神如常、說話也格外禮貌，偏偏那氣勢冷沉迫人，一看就極不好惹。

王耀更是不敢哭了，睜著紅腫的眼皮怯生生地看著謝與。

月亮老師連忙將況說了，打圓場道，“其實就是小孩子之間拌打鬧，耀耀……”

王耀被他媽揪了下屁。

立刻疼得嗷了一聲，麻溜認錯，“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推團團！”

人也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團團爸爸，我也沒想到這小子沒安分幾天就給我鬧出事來，這不，我進門就開始揍他了！”

謝與沒看自家崽子，對著兩人頷首。

“耀耀喜歡手的子確實需要好好改下，這次還好有墊子，要是下次在別的地方，又沒團團運氣好，了傷怎麽辦？”

“我知道每個孩子都是爸媽心頭的寶貝，您舍得教育他，看得出您是個明事理的好家長，也避免了以後耀耀再手傷到其他小朋友的況。”

謝與神淡淡，三言兩語將耀耀媽媽架起。

被習慣了暴發戶，耀耀媽媽聽著對方客氣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

又看看乖乖巧巧的團團，怒從心起，信誓旦旦，“您放心，還是我們家這個打了，等回家我再好好教育一頓，保證讓他把竹板炒吃得夠夠的。”

耀耀：“啊？”

隻有他傷的世界達了。

兩方家長都是好說話的，孩子間打打鬧鬧也正常，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等謝與牽著團團往外走。

小崽崽眼神滴溜溜轉著，小聲問道，“媽媽也來了嗎？”

謝與聲音淡淡，“媽媽剛到家，聽到你在兒園出事的消息，沒來得及休息就趕過來了。”

團團吸了吸鼻子。

他們走到一樹蔭下，謝與鬆開手，半蹲下。

將自己低到和團團平視的角度。

小崽崽眼眶含淚，臉上還有兩道蹭上的灰，看著可憐兮兮的。

謝與從口袋裏掏出嬰兒用巾，先仔細將人的小臉幹淨。

他神平靜，“謝聿臨。”

被了大名，團團驀地站直，抿小聲應了，“爸爸。”

“以前你心思多，我不幹涉，隻要你知道什麽能幹什麽不能幹就行。”

謝與拉過他的手，揭開手背上的創口，看了看那輕微破皮的地方。

聲音低緩，“但你不能讓自己傷。”

團團紅了眼。

謝與又了他的腦袋，“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團團哼哧著，小聲道，“他討厭，纏著我一個星期了，一直要找我打架……要是不讓他意識到後果，他還會反複找我，特別煩人。”

他又急忙解釋道，“我看過地方了，是安全的，而且老師就在旁邊……”

“你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找老師，也可以找我。”謝與說道，“月亮老師會管他，我會和老師說，要是你不喜歡，我們可以去別的班、別的兒園。又或者，你可以自己和他說。”

“你說，打人是不對的，是會痛的，讓他也嚐到打人的痛，或許他就不會再執著了。”

“我知道你聰明，你也完全可以忽悠他，用拿小紅花多的方式比賽當老大。”

“但是，謝聿臨，你選了傷害自己的方法。”

團團吸著鼻子，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聲音裏帶了哭腔，“爸爸，我知道錯了。”

謝與平視著他，認真道，“謝聿臨，你不要讓自己傷。”

“你媽媽會心疼的。”

“你不要讓難過。”

……

謝聿臨會永遠記得這一天。

在樹蔭花香下。

他爸爸蹲下，耐心又溫地一點點幹淨他臉上淚痕。

然後低聲說。

“你不要讓自己傷。”

“不要讓媽媽難過。”

“我是因為才開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