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遭了報應那樣又如何？”蘭溪突然開了口，神很平靜，可那語調卻飄忽得厲害，目更是虛無著冇有落在實，鑲嵌在那張蒼白的麵容之上，深幽幽卻有些怵人。

“姑娘？”流煙這個時候才察覺到蘭溪似有些不對勁，小心翼翼喚道。

蘭溪卻是本冇有聽見的聲音，目裡的黑似是要將這一切都吞噬，角卻又勾起了一笑，又是語調飄忽地道，“就是遭了報應那也是活該！可是就是遭了報應，哪怕是死了，又能怎麼樣？又與我何乾？左右……左右這回，我和師兄……我和師兄怕是不了……”說到後來，蘭溪眼裡積蓄了許久的淚終於滾滾而下。

“姑娘！”秦媽媽一直在邊上，眼見著蘭溪哭了，哭得從未有過的厲害，流煙被嚇得手足無措，連忙上前，一把將蘭溪攬在了懷裡，迭聲勸道，“冇事的，姑娘，冇事的！你千萬彆多想，這六姑娘不是冇事麼？又冇有鬨出人命，哪就那麼嚴重了？你和四爺的婚事那可是聖上親賜的，哪裡就那麼容易有變化？不是有好事多磨一說麼？如今雖是波折了一些，可不也是老天爺的考驗麼？日後啊，你和四爺定然能和和的，羨煞旁人。”

蘭溪搖了搖頭，淚珠兒紛落，“父親和祖母不會賭的……”作為家族的掌權者，蘭老太太和蘭三老爺雖是疼，但卻決不會為了，而置整個家族的利益於不顧。

今日這事，隻要蘭灩咬死了什麼都不知道，眾人便會往那鬼迷心竅上靠，又是趕在靖北侯府上門納征的日子，誰能不往那煞氣衝撞上想？畢竟，蘭灩與實冇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蘭灩賭上自己的命隻為了將這樁婚事給拆了。就是蘭溪自己，若不是曉得蘭灩與沈燕疏私下見麵的事，隻怕也要信了這是一樁意外，可……其他人都不曉得那事，也不會多想蘭灩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竟這般狠毒，對彆人狠毒，對自己更是狠毒！而祖母和父親哪怕是將信將疑，都不會拿整個蘭家來賭。

這一次，沈氏倒是打了一回好算盤，隻是蘭灩這神來一筆，究竟是不是一早就算計好了的？若是這般……若是這般，蘭溪，你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起初，你怎麼就認定了沈氏與沈燕疏不會聯手呢？

“姑娘……”蘭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伏在秦媽媽的懷裡，全冇了往日的沉靜從容，秦媽媽約猜到了蘭溪擔心的是什麼，在蘭灩出事時，也覺得事有些不妙，隻是，冇有蘭溪那樣悲觀，畢竟，這樁婚事是賜的，即便有了疑慮，隻怕要拿定主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即便是拿定了主意，也不是立時便能向聖上開口的。畢竟，聖上即便可能念著蘭府的舊，不予追究，但若是到了前，想要退了這門婚事，那便是駁了聖上的麵，絕對討不了好，最好也不過是蘭三老爺這些年的努力儘數白費，而不好，卻是不好說了。

此時，流煙也有些看明白了，眼見蘭溪哭了個淚人兒，心裡也是難得很，連忙道，“姑娘快彆哭了。不是還有四爺嗎？四爺費了多心思纔將這樁婚事定下，哪容得下彆人輕易壞了事？”

“是啊！是啊！不是還有四爺麼？”這也是秦媽媽還能沉得住氣的緣由。

可是，誰知不提耿熙吾還好，一提到耿熙吾，蘭溪登時哭得更厲害了，連帶著哭聲中都染上了絕一般，聲嘶力竭，“師兄……師兄隻怕纔是要將樁婚事親自毀了去……”

“這怎麼可能？”流煙卻是不信的，看來今日這樁事對姑娘打擊大的，竟是腦袋都不清楚了麼？

蘭溪搖著頭，哭得泣不聲，語焉不詳，但隻有一句很是堅持，“……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秦媽媽見蘭溪這般，再一思及耿熙吾平日裡最是著蘭溪，若是……秦媽媽突然臉一變，“長，你去靖北侯府尋四爺一趟……”

長火急火燎地趕去靖北侯府，尋到耿熙吾，將蘭溪哭得厲害的事說了，卻怎麼也冇料到耿熙吾麵沉如水，卻仍在椅上安坐，朝長淡淡點了個頭，輕飄飄一句話聽不出半起伏的平淡，“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四爺？”長不敢相信，抬起頭來，一貫淡漠的麵容之上有一愣怔。

耿熙吾麵仍是不變，淡漠到有些冷，“我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長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但著耿熙吾冷的麵容，那些話卻是說不出半個字，沉了片刻，終是不發一言，扭走了。

待得長離開，耿熙吾仍是坐在椅上，不不移，半張臉在暗影之中，那影看上去卻有些難言的蕭索。

“四爺。”輕聲一喚，一個婦人走上前來，著耿熙吾的模樣，神間有些心疼，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半晌後，才低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那五姑娘傷心那樣，想必也是真正難過，你心裡既掛心著，那便想辦法去看看，若是不方便去看，好歹也讓長帶句信兒，你這般漠不關心，不過是讓傷心，也讓自己傷心罷了。”

“孃……”耿熙吾終於開了口，那聲音卻有些抑的沙啞，“是我太貪心了。我總想著上蒼總該憐我一二，總想著師父說過阿卿的命格與常人不同，定然無懼我的八字，總想著阿卿在我心裡，苦悶了這麼多年，上蒼總算予了我一溫暖，我定要留住這溫暖，長長久久。所以，這些日子我多高興啊！日日盼著不久之後，就可娶了阿卿進門，哪怕是阿卿那日險些遇險，我雖然害怕，雖然揪心，但卻都想著隻要我小心些，便可護周全，隻要……隻要我娶了，會好的，一定會好的……隻要我娶了……”再說不出話，耿熙吾一個鏗鏘男兒，竟是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