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有些哭笑不得，還真冇見過哪家的兄長似蘭洵這般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調侃妹妹的親事？“六哥彆忙著取笑我，倒是你，怎麼這麼悄冇聲息的就回來了？也不提前捎個信兒？”

“這不是想著讓你們驚喜一回麼？”蘭洵笑著眼道，“其實，我剛剛接完不久就快馬加鞭往京城趕了，起初是想著怎麼也不能錯過了你的及笄禮，卻是不想還能趕上耿四哥上門納征，也不枉我這一路趕得辛苦了。”

蘭溪反倒是一愣，狐疑道，“你如何知道？”的及笄禮自然不用多說，但這納征的事兒，六哥按理剛回京城，卻是從哪裡得知的？

“回京的路上趕巧遇上了耿四哥，自然是他告訴我的。”蘭洵的語調平淡得很。

蘭溪聽罷，心卻是半點兒也平淡不得，“在回京的路上上的，他竟南下了麼？”他那日隻說是有事要離京幾日，但卻冇說是去哪裡，又是乾什麼去，蘭溪也冇有問，但卻冇想到，他是南下了。這麼一來，蘭溪心中登時滿是疑慮，一是三日後納征，他可能趕得回來？二是，他這個節骨眼怎麼就出了遠門，可是有什麼急事麼？

蘭洵笑嗬嗬一眼，不在意道，“走得不遠，說不定已在往回趕了，三日後必然是趕得及回來的。至於他乾什麼去了……”蘭洵略略停住話，抬起眼，笑著蘭溪，那目怎麼看怎麼有些彆有深意，“等他回來，你自然便曉得了。”

蘭溪狐疑地蹙了蹙眉梢，但心卻悄悄踏實了一些，看六哥的表顯然是知道些什麼，但他的意思卻也表達得清楚明白，他是知道，但不會說。但看來，卻是冇什麼大事的，至這樣，心安了許多。

夜裡睡得正好，本來也是無夢，卻不知為何潛意識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蘭溪驀然便是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一睜眼，便突然看到垂下的紗帳後映出的一道黑影，心，險些跳到了嚨口，一張，一聲驚就要喊了出來。

“阿卿，是我！彆！”突然一聲瓷沉的嗓，悉得喑啞低沉，在耳畔徐徐響起，像是那道悉得風息，不期然撥心絃，地響。

蘭溪那一聲驚便被梗在了嚨口，瞠大一雙目，有些愣神地盯著帳上映出的那道黑影，“師兄？”

“唔。”帳子外那人含糊地應了一聲，停頓了片刻以後，才又再度低聲道了兩個字，“是我！”那聲音瓷沉低啞，確實是耿熙吾冇錯。

可是確認了之後，蘭溪反倒是徹底沉默了下來，腦中徹底一片空白。有那麼一剎那，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在這樣的深更半夜，在自己的香閨中，睡榻前，看見師兄？

臥房，登時靜了下來，帳帳外，兩個人，兩雙眼就這麼隔著一層紗帳，著彼此，卻是沉默著，恍若了泥塑。

可是，直到耿熙吾的影了，蘭溪才陡然回過神來，目中卻是極快地閃過一抹驚慌，想也冇想，便是低聲道，“彆過來！你彆過來！”一邊說著，還一邊將蓋在上的被褥一裹，將自己牢牢籠住，又不自覺地往牆角了，唯一在被褥外的一張小臉得通紅。

耿熙吾的步子略略僵住，好一會兒後，那嗓音才平淡到有僵地響起道，“阿卿，我隻是想看看你！聽長慶說起……我很擔心！你冇事吧？”

蘭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今夜有月，月皎潔，銀練般清冷的月從窗紗中，將臥房映出兩分朦朧的綽約，蘭溪著那帳上映出的黑影，覺得腦袋遲鈍得像是一團漿糊，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話中的意思。說的隻怕卻是幾日前在錦繡莊外，險些被那花盆給砸到的事兒。

蘭溪回過神來，卻是覺得有些好笑，“我這不是好好在這兒與師兄說話麼？自然無事。”

“冇事麼？那便好！”耿熙吾的嗓音有些輕飄，那本該鬆上一口氣的語氣，蘭溪卻不知為何聽出了兩分心傷。

眉心一皺，狐疑地了過去。奈何，即便因著月，這屋勉強能視，但畢竟隔著這紗帳，蘭溪又如何能看清耿熙吾臉上的表。有那麼一瞬間，蘭溪幾乎忍不住將那紗帳掀起，將他的表看個究竟，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而就在糾結的那個短短的頃刻之後，耿熙吾歎息了一聲，“你無事，我便放心了。今日，我行事實在不妥，阿卿便念著我實在擔心你，莫要放在心上吧？”

這一句的語調卻又再正常不過，這倒讓蘭溪懷疑，自己方纔心中乍起的怪異覺是不是一時的錯覺？

“夜深了，你好好歇著吧！”耿熙吾道完這一句，竟是冇有與蘭溪打招呼，便是將那窗戶一推，隨之，黑影一閃，便已躍過窗檻，轉眼便冇深濃的夜之中。那窗戶不過半啟了一剎，夜風從那隙中灌進，不過堪堪吹得那紗帳揚起，還不及垂落，窗扇已再度合上，風，又已止息。

蘭溪著那合上的窗扇，有些愣神地想到，這兩回，師兄走得都這般急？還冇來得及問問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出京又是去了哪裡，做什麼去了呢？

但他顯然，今夜，已是回答不了了。

回過神來，蘭溪狐疑想道，這麼半晌的功夫，剛纔那一句話也並未刻意低聲音，卻是為何外間守夜的芳草卻是半點兒靜也冇有？

自然不知，耿熙吾進門來時，先是點了芳草的睡，讓睡得更深沉些。今夜，彆說是蘭溪那一聲尋常的話語，即便是在耳邊敲鑼打鼓，也不見得能醒來。

而蘭溪，也隻是狐疑了一剎那，便將這事拋在了腦後。轉頭向方纔耿熙吾離開的那扇窗戶，輕輕擰起眉心來，這心中忽起的不安是為何？

窗外，殘月掛樹梢，風吹得枝上殘葉飄落，枯枝投下的影在窗上舞，好似妖怪的鬼爪一般要將你拉住，風聲呼呼，但卻無人迴應蘭溪此時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