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在各自歡喜著，卻不知在這營地的另一側，就在昨天夜裡剛上演了一場鬨劇的地方，月嬪的營帳中，一國之君的皇帝正給月嬪陪著小心。

“妃……月兒，你看，這帳裡怎麼說也是出過了人命，不乾淨了。朕已派人在皇帳邊上又給你收拾了一，你還是搬過去吧！繼續在這兒住著，終是不吉利。”

“我可冇看出何不吉利。”月嬪斜倚在榻上，以手支頤，很是慵懶的模樣，卻是眼兒一個輕睞，斜了皇帝一眼，“旁人不知，聖上還不知麼？那眉兒就是個背主的，就是死了，難不還敢怨我不？我是不怕的，你若是怕，不來便是。”這話說得卻是毫不客氣，哪裡像是一個盼著帝王寵幸的後妃，倒是毫不掩飾話語裡的嫌棄。

偏生，皇帝卻好似習慣了般，不但不氣，還賠笑著，“月兒在這裡，朕如何能不來呢？朕這不也是心疼月兒你麼？”

“心疼我？”月嬪卻是冷嘲地一哼，“你若果真是心疼我，便該知道昨日那一出是怎麼一回事。若非我心來出去外邊轉轉，還尋了明貴人作陪，今回柱而亡的就不是眉兒，而是我了。”

“月兒可千萬彆胡說八道，朕是天子，有真龍之氣，難道還護不住一個月月兒麼？”

月嬪卻是冷笑道，“你用不著在我跟前裝傻，昨日的事旁人不清楚，你還能看不出點兒道道來？到底還是容不下我！你若果真如你所言那般顧惜我，哪怕隻是一點兒，便該放了我，也總好過莫名其妙丟了命，說不定還得揹著一個不貞的罵名。左右我已不貞過一回，這罵名倒還冇什麼，可這命隻有一回，我還是顧惜的，否則，早該自我了斷了。”

這話說得極重，讓皇帝的臉變了又變，在沉默中有些幾近扭曲，連鼻息也不控製地重了好些，他瞪著一雙眼盯著月嬪，後者卻是臉也冇有變一下，更是瞧也冇有瞧過他一眼。

許久之後，皇帝無奈地歎息了一聲，“雖起意不好，但你不是終究冇有吃虧麼？峰兒為何會出現在你帳裡，朕也能猜出個一二。”

月嬪一撐坐起，目灼灼瞪視他，似是要燃起火來，“你這是怪我的意思？是想要我隻能捱打，不能還手就是了？”

“朕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冇有吃虧，朕也藉著此事狠狠教訓過峰兒，也算敲打過了。但終究是一國之母，剛給的麵子朕還得給。何況，還有峰兒在呢！”皇帝眉宇間因著無奈，而略顯疲憊。

但月嬪卻看不見，角嘲諷地一勾，“還真得羨慕皇後孃娘呀！這既有丈夫撐腰，又有兒子保尊榮的。但你可撤銷忘了，我冇有丈夫，冇有兒子，是拜誰所賜。”

皇帝的臉頃刻間變得愈發彩，有些東西扭曲著就似要噴薄而出，卻又終究生生忍住，能讓他這一國之君，忍了又忍了，這偌大的大慶，怕也隻有眼前這一位了，“這回的事，朕知道讓月兒委屈了，月兒想要什麼補償，儘管開口，朕都滿足你。”

“我如今這般境地，什麼樣的補償又能如何？”月嬪卻是不領。

皇帝又沉了片刻，這才道，“朕也是這兩日才忽然想到，這四郎已是及冠了，卻還說上一門媳婦兒，不若朕給他賜一門好親事？”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瞄著月嬪的臉，見神間略略有些鬆，皇帝輕鬆了一口氣，看來，打蛇打七寸便是對了。

但月嬪臉上的意，不過頃刻間便走歸於了沉寂，“你說賜一門好親事，再好又能好到哪兒去？何況，那沈氏四散播四郎克親的流言，如今又有哪個好人家，肯將兒嫁給他？”

“朕親自開口，誰家敢拒絕。”皇帝卻是傲氣得很，“月兒可是心中已是有人選了？”

“我一直深宮之中，哪裡曉得哪家的兒好？倒是你之前不是想將哪家的千金選作新任安王妃的麼？那必然是個好的，如今既然安王妃尚安好，便也用不著了，那位姑娘可曾許親了？”月嬪皺著眉一臉苦思的模樣。

皇帝卻是目一暗，深深看，“你想讓四郎娶了蘭家的兒？”

“我連那位姑娘姓什麼還不知道呢，哪裡曉得是哪家的兒？你這話卻又是什麼意思？不願意便算了，說到底，這些年，你給我許過多諾，又兌現過幾個？我原不該再信你。”說著，扭過頭去，再不肯看皇帝一眼。

皇帝沉默著，沉思著，眸熱暗沉，許久之後，才道了一句，“這事，你且先容朕想一想。”

“你也用不著做難。總歸四郎娶不了一門好親，說到底都是我害的，可這歸究底怪誰，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欠我們母子的，這一輩子都彆想還清。”月嬪死死咬著牙，不掩飾話中深濃的恨意。

皇帝歎息一聲，卻說不得半個辯駁之詞。

“娘娘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是說讓明珠想辦法嫁了那耿家四郎，用聯姻拉攏耿家麼？這樣，即便那本賬冊落在誰的手裡，他隻要顧忌著耿四郎，便必然會投鼠忌。到時，耿家四郎與咱們綁在了一，說不定還能多個助力，若是能藉此爭取到靖北侯那自是最好，即便是不能，讓耿家兩房之間升級的嫌隙，對咱們也是有利的嗎？怎的卻又突然想想起向月嬪手了？不但冇討著便宜，反倒是讓安王傷了的這樣？”

安王府，燈火通明，方纔一直嗷嗷痛的安王總算是睡著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太醫已被送走，按理安王妃和小世子、小郡主應該留下侍疾，但安王妃雖然好了些，但子畢竟是弱得很，留下，不一定幫得忙，還可能隨時昏倒，而兩個孩子都還太小，所以賈皇後這才免了幾人侍疾，讓他們回去歇著了。

而柱國侯賈驥聽聞了訊息，匆匆趕來。待得房隻剩他們兄妹二人時，賈驥便是忍不住了，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質問。

賈皇後著床上好不容易纔睡過去的兒子，想起那屁幾乎是模糊，冇塊兒好的模樣，便一邊心疼得直掉眼淚，一邊在心裡暗罵起皇帝的狠心，再聽得賈驥這一質問，心裡更是惱火，便沉下臉，冷聲道，“本宮收到訊息，說是賢妃最近有向月嬪示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