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咱們從前雖然不對付，但那時畢竟年不懂事，此番回京我是覺得妹妹變了許多，你我姐妹雖做不到親近，但有些該說的話，我還得說。”

日頭偏西，盛夏的園子裡，即便有風，仍是悶熱得厲害，就連風裡似乎都帶了窒悶的溽熱。

蘭溪這一番話倒是不乏真，所以蘭灩在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之後，倒也難得坦率地道，“五姐姐莫非是想問今日之事？今日也是皇後孃娘問起，我才答了一句，並冇五姐姐心裡想的那麼多曲折。”

“是嗎？”蘭溪卻很有兩分不信，“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但你要記住，皇後孃娘可不是一般人，在人吃人的後宮裡浸了半輩子，你的那點兒小心思若是到了麵前，不過是一眼就看穿了的事。所以，千萬彆在麵前班門弄斧，否則累人累己。”

蘭灩的迴應卻是嗤地一聲笑道，“妹妹雖然比不得五姐姐聰明伶俐，但自然也是不敢在皇後孃娘麵前造次的，五姐姐實在是多慮了。若說妹妹有什麼心思，確實有。也不過是藉著這機會在皇後孃娘麵前一臉，讓自己增增值罷了。妹妹不過比五姐姐笑著月份，卻是全然比不得五姐姐的。五姐姐是嫡房嫡出，又有三叔這樣了不得的父親，如今雖然婚事還未定下，但這前程卻是錯不了的。妹妹若想有個好些的前程，卻還得靠自己。雖然今日是利用了五姐姐一回，但說的也並無不實之，若是五姐姐介意的話，那妹妹在這裡向五姐姐道個不是，請你見諒。想必五姐姐大人大量，是決計不會與妹妹計較的。”

蘭溪幾乎要忍不住替蘭灩喝彩，這一番心事剖析，真心誠意，偏又將自己的私心說了有可原，若是蘭溪再與計較，反倒了蘭溪小肚腸了。

蘭溪被氣笑了，點了點頭，“那我若是想問今日皇後孃娘問起的事，你知道什麼呢？”

蘭灩輕聲嗤笑，“我若是說隻是湊巧，五姐姐必然是不信了吧？說實話，確實是湊巧。隻是五姐姐過於曲高和寡，有時也不如多聽聽坊間聞，尤其是那些已經時隔多年的，冇準兒也能與妹妹一般，某日裡突然醍醐灌頂，便尋了這麼一個湊巧。”

蘭灩這話卻好似有些意有所指，蘭溪正皺著眉還冇想出個所以然來，蘭灩卻已經輕輕一個屈膝福，轉便走。

蘭溪立在原地，想了片刻，卻是讓流煙找個人去請了於南星來府。

於南星來得快，待得蘭溪回了珠玉閣，略微洗漱了一番，將進宮這一有些繁複的行頭下，換上輕便舒適的家常裳，略略坐下歇息時，便已聽得有人來報，說是於南星夫婦倆都已候在了花廳。

蘭溪挑眉，心想著來得這麼快？而且曹巧慧也來了？

於南星和曹巧慧此番一道來倒不是因著流煙差人去請，事實上，流煙派去的人，剛到了半路上便撞見了他們，而他們正好是往蘭府來見蘭溪的。一是因著前些日子媽媽很是想念湖州的小菜，便自己嘗試著做了些，昨日得了，他們一家已先嚐過，覺得很是不錯，這才用小陶罐每一樣裝了一些，送來給蘭溪他們嚐嚐。而曹巧慧領了這差事，於南星自然要護送，便夫妻倆一道來了，卻不想正好歪打正著，遇上蘭溪有事要尋他。

媽媽一家心裡惦記著，哪怕是做點兒小菜也要給送來一些嚐鮮，蘭溪自然高興，幾人又閒話了幾句，於南星便問起蘭溪今日尋他有何事。

蘭溪其實也隻是今日在宮裡聽了賈皇後問的那番話心裡有些不自在，這才尋了於南星來問問，便將稍早時在宮裡的事兒囫圇說了個遍。

末了，蘭溪這才問起，“你可記得柱國侯府曾有人上過保仁堂請你出診麼？”

於南星皺眉略一思忖後才道，“這些時日天氣熱，得了時疫的百姓比較多，鋪子裡忙。是有不朝的家人到鋪子裡去，但多是些名聲不顯的人家，我們之前都商量好了，如今確實還不是時候，我也確實很忙，所以便都尋個個由頭拒了。”

“這樣啊。”蘭溪點點頭，那倒也是，若是柱國侯府的人來過，怎麼樣於南星也會與說的。隻是想著前幾日心思全不在此，所以大家都瞞著罷了。卻不想，還真冇有。不過柱國侯夫人若是聽其他人說起也是有的。

“不過，你今日一問，我倒想起來了。前幾日還真有一家與柱國侯府有些關係，也姓賈，不過隻是同宗的遠親，聽說是要管柱國侯伯父的，還一連來過三回，頭一回我是親自解釋過的，後兩回卻實在是忙不過來，約記得好像是說家裡有個遠親病了，是虛弱之癥，已很有些年頭了，看過不的大夫，也吃過了不的藥！，卻一直隻能不好不壞地拖著，並冇什麼大的起，所以想讓我去給瞧瞧。”

蘭溪卻聽得眉心一蹙，賈家同宗？然後又是這同宗的遠親？一個遠親病了用得著一直登門來請？一連三回？而且虛弱之癥本就難以治，靠藥養著那每日的藥費都是所費不茲，普通人家如何養得起？遠親的遠親自然也不該勞柱國侯夫人甚至是賈皇後親自來問。

蘭溪直覺從當中聽出了兩分端倪，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這樣，下次那家人若是再上門來請，你便應了去看一趟吧！畢竟，人家能一連上門四次，便說明人家的誠意，破例一次也無妨。”

既然霧裡看花不清楚，倒不若去看個清楚明白。

於南星雖不明白蘭溪的用意，但自來聽的慣了，如今也是一樣，聽了並冇有太過深想，便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將這樁事定下，蘭溪心裡總算安定了一些。口那張字條帶著墨香暈染在口，心裡愈發的安定，雖然還有許多的疑慮，但知道他平安無事，這樣便是最重要的了。其他的隻待著他回來之後，會親自問的。如今，隻待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