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回來了？”晚膳前，蘭灝散衙歸家，柳氏一邊笑盈盈迎了上去，一邊親自服侍著他換了家裡穿的裳，都是親手做的，舒適。

蘭灝輕籲出一口氣，臉上泛起輕鬆的笑容，這親已大半個月了，日子過得舒心愜意，都說娶妻娶賢，古人誠不欺他呀。

“聽說你今日與五妹妹一道出門去逛了？”蘭灝回府之後，都是先到福壽堂給蘭老太太請了安，又至上房見過了蘭三太太，這纔回了自己的院子，因此，聽說了這事，也並不奇怪。

柳氏微微笑道，“可不是麼？母親當真是疼我，怕我悶壞了，想著五妹妹要出門去，便特意讓我也一道出門去散散心。”

“出門散散心也好，你與五妹妹姑嫂親近親近，我是打心眼兒裡高興。”蘭灝笑應，這是，雯兒已沏了一杯熱茶上來，柳氏親自端過，用手了杯盞，試了試溫，這才親自端到了蘭灝跟前。

蘭灝接過，輕啜一口，清韻的茶香縈繞間，蘭灝的眉宇間又舒展了兩分。

柳氏目微閃，出手一邊幫蘭灝按著肩頸，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道，“方纔回府時到上房給母親請安，母親讓今晚一道去那兒用膳。夫君既然已經散衙歸家，想必公公也該到了，不若我們這就收拾收拾過去吧？”

“剛纔母親也與我說了，還代了讓我歇一歇再過去。”蘭灝舒服地閉上眼。

“若是讓公公婆婆等著，怕是不好。”可是新媳婦，正是該表現的時候，可不能讓公公婆婆覺得不懂規矩。

“父親今日不回來用膳了，母親那裡卻是從不會在意這些的。”蘭灝想也不想便達到。

柳氏按在他肩上的手卻是一頓，口便道，“公公又不回來？”剛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這話似有些不合適，那邊，蘭灝卻已經睜開眼來，鎖著眉，狐疑地著。不由連忙扯開一抹笑道，“妾是想說，公公真是貴人事忙，應酬這麼多，這些日子我竟甚見他回家用膳的。”

蘭灝心中卻仍有疑慮，凝間，察覺到妻子目不自然的閃躲，思及這些時日的相，淺顯的瞭解已是有，柳氏絕非逾越，隨口問起公公行蹤之人，再想起今日與蘭溪出過府，突然心思一，問道，“你今日莫不是在府外聽說了什麼？”

柳氏心“咯噔”一下，這果真是被五妹妹料準了，他果真早就知道了麼？麵有些不自然，有些生地點了點頭，“偶然聽人說起，說是咱們家，怕是要抬新人進門了。”

蘭灝的眉心皺得更，“這話，五妹妹也聽見了？”

“妾與五妹妹都在一道，自然是聽見了。”柳氏應道。

蘭灝想起從前因著這事，倔脾氣的蘭溪與父母彆扭了好些年，登時覺得有些頭疼，眉宇間便有些不耐煩，本來愜意地仰躺在炕上，這會兒卻是一腦爬坐起來，“這本是冇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聽說便也聽說了，但千萬彆把話頭往母親耳朵裡遞。五妹妹脾氣倔得很，眼裡從來容不下沙子，得知此事怕是會彆扭，得了機會，你幫著勸勸，這事如今尚未定局，據我所知，父親尚未點頭呢，就算果真了真，日後進了門，頂天也就一門貴妾，怕什麼？還威脅不到母親的地位。”

蘭灝說得理所當然，語調是男人們遇到這類問題慣常的語調，冇有大不了，柳氏卻聽得心裡有些發寒。對於這些男人來說，彆說納一房妾，就是納了幾房那又如何？有算的男人不會弄出寵妾滅妻的笑話，他們會給正室該有的麵，至於私下裡，寵誰，怎麼個寵法，都冇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從來不會管因為他們，這四麵高牆圍起的四方天，早已了不見硝煙的戰場，人們雖然冇有真刀實槍的拚殺，但輕則傷心垂淚，重也是要見殞命的。而男人們，從來隻會以為，是人們小題大做，不識大。

短短的頃刻間，柳氏心中已是如同翻滾的沸水一般，翻湧不停，突然間，覺得稍早時，蘭溪那一瞬間的殺伐決斷竟很是痛快，行非常手段那又如何？隻要能活得自我，護住想護住的，未嘗不是一種灑。

心中這麼想，麵上卻是冇有半點兒顯出來，隻是極慢地挪開了眼，輕聲應道，“是。妾知道了。”

隻是，蘭灝卻因此多了一樁心事，越想越不放心，到了晚間在上房用過飯後，便將蘭溪單獨到了一邊。隻是把人了出來，一時間，他卻又支吾著，不知該怎麼開口。畢竟這父親納不納妾的事，他們這些做子的，還真是不該置喙，不過蘭灝卻知，蘭溪是不可能不管的。

蘭溪好整以暇看著蘭灝皺眉，言又止的模樣，不是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但蘭溪突然來了興致，很好奇，家三哥要憋多久才能將話給憋出來。

而蘭灝並冇有憋上太久，如今多了曆練，心中又著實放心不下，他已顧慮不得許多，“這事你知道便知道了，暫且不要告訴母親。即便……也該由父親親自告訴。”

告訴？蘭溪角勾起一冷笑，是告知吧？好在，蘭溪確定如今的母親已非當日為了父親便不顧自己，不顧他們這些兒的那個隻為活著的子了，即便知道了，會傷心，會心寒，卻不會絕。

“三哥是不是覺得無所謂？因為三哥是男子，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三哥難道冇有為母親設想過？”蘭溪詰問道。

蘭灝被問得一窒，麵上青白錯，片刻之後才含混道，“冇什麼大不了的，終究就是一個妾罷了，威脅不到母親。再說了，前兩年，抬了紅姨娘和素姨孃的時候，母親不也冇什麼麼？”蘭灝說得是葛姨娘和芳姨娘相繼出事後，蘭老太太怕蘭三老爺邊冇人伺候，所以特意賞了他的，起初害怕蘭三太太又跟從前一樣鬧彆扭，誰知卻二話冇說，直接給抬了姨娘。

蘭溪微笑，笑中帶了嘲，“能一樣麼？三哥可知，這位王家的姑娘可是立誌要當一品夫人的，這樣的人，會甘心進咱們府裡，隻做一個貴妾？”

蘭灝卻是不知，臉登時一變。

蘭溪卻是笑著宣告道，“不管三哥怎麼想，我卻是絕對不會讓進門的。彆說是貴妾，賤妾也不行。”讓王雅嫻進門，威脅到的不隻是孃的地位，還有可能是命。若讓進了門，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所以，還不若一開始便用儘手段，將源頭掐滅，一句話，想進蘭府，還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