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蘭溪出房門，那扇門扉又彈了回來，扇了兩下，終於合了，安王妃終於放任眼底的暗流出來，一點點蔓延至整雙目中，幽幽的歎息一聲。

“嬤嬤——”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喚道，顧嬤嬤正手為掖被褥，聞言目微閃，低應了一聲，便束手立在一旁，“嬤嬤覺得，蘭五姑娘今日為何救本妃？”

“娘娘已經回稟了太後孃娘和皇後孃娘，還是中意七姑娘，事關安王府，又關乎小郡主和小世子，娘孃的意思宮裡的二位娘娘還有陛下，都不會不顧及，想必蘭五姑娘得了訊息，是急了。”顧嬤嬤垂首答道，在看來，這位蘭五姑娘真是個聰明人，畢竟若是安王妃這個時候去了，那沈燕疏主安王府便了定局，到時還有蘭五姑娘什麼事？但這個時候，保住了安王妃的命，又讓安王妃欠了一個大，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嬤嬤覺得，蘭五是看中了安王妃的位子？”安王妃挑眉問道。

顧嬤嬤眉心一蹙，冇有應聲，在看來，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嗎？那日，這位蘭五姑娘可是急於在太後孃娘跟前表現的，隻是出了意外，反倒丟了臉罷了。後來，到安王府赴宴，不也是討好著王妃和小郡主麼？

安王妃從顧嬤嬤的沉默中聽見了回答，可卻是斂眉沉思著，“嬤嬤，方纔蘭五姑娘跟殿下應是打過照麵了吧？嬤嬤看對王爺如何？”

顧嬤嬤聽得這一問，再憶及方纔廳中所見，也不由心生疑慮，“中規中矩，全無逾越之，觀那神，甚至有迴避之念。”反倒是王爺，那雙眼中的貪婪而放肆，儼然已經將蘭五姑娘當了所有。

“所以，若是蘭五當真如嬤嬤所想，對王爺這般，不又自相矛盾了麼？說到底，王爺若念著一夫妻義，可以允本妃擇選新妃，但若是王爺連這也不顧唸了，執意要娶，正中皇後孃娘下懷不說，隻怕太後孃娘也冇了說頭，何況本妃。若是本妃是，又怎會放著這樣的機會，無所作為？”哪怕是要矜持，卻也不至於冷淡迴避，有的時候，男之間，隻一個眼神，便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聽到此，顧嬤嬤也深深擰起眉來，終於察覺到當中的怪異，是了，若是蘭五，也絕不會放棄這般利於討好王爺的時機，何況在王爺對明顯有意的況下。“這麼說，這個蘭五是另有目的？”會是什麼樣的目的？值得這般曲意逢迎，甚至是殫竭慮？會不會連救家王妃也是不懷好意？顧嬤嬤想到這些，不由急了。

反倒是安王妃微微笑道，“嬤嬤不必著急，本妃想，不會害本妃，這倒是真的。畢竟，本妃也是托的福才捱過了這一回，若是那位於大夫所說為真，又為本妃多爭取了半年，本妃不得不承的。”

“可是的目的不明，老奴實在不能安心。”顧嬤嬤仍是憂心忡忡。

“本妃之前也認定是為了謀取安王妃的位子，可是如今看來，刻意的討好，卻在太後麵前丟了臉，讓本妃起了疑心，得不了半點兒的好，反倒是近在咫尺的王爺，卻冇有半點兒作。偏偏本妃觀，可不是個愚鈍之人，如若今日救本妃不是出自一片純善之心，而是另有目的的話，本妃倒還有另一個猜測。也許，這麼做，不是為了做安王妃，正是為了躲開這樁婚事，甚至是宮裡的其他兩樁婚事。”救，不過是想讓活著，藉故拖延罷了。

“娘孃的意思是……？”顧嬤嬤也不是蠢人，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當下，是又驚又詫。“若是如此，那娘娘……？”

“本妃既承了的，幫這一回又如何？左不過半年，半年之後…….”半年之後，若還是挨不過，這婚事必然也有個定局，若是捱過了，那隻怕又是另外一番景。這麼一想，安王妃登時覺得雲開霧散，心中敞亮，歎息一聲，微微笑道，“到時再說吧！”

或許，蘭五說得對，最該做的，是些思慮，將養纔是。

“……妙極！妙極！娘孃的虧虛得厲害，本不該再用虎狼之藥，於大夫這方子劍走偏鋒，卻又不失溫和，祛除頑疾之時，又兼顧固本培元，實在是妙極，老夫不得不刮目相看啊！”蘭溪出得碧紗櫥，正好聽見張院首拿著於南星剛開的方子大聲讚歎。

於南星卻是謙遜道，“於某不過是多看了些雜書，多識得些民間的野方子罷了。看過二位太醫之前為娘娘開的方子，也都是對癥管用的，說到底，這藥石之用，都是殊途同歸。不過娘娘千金貴，於某這方子得不得用，還得試過才知。”

“今日與於大夫相識，實在是人生幸事。於大夫是江南人士，既然要為娘娘調理，必然會在京城長住一段時間，不知暫居何？來日老夫得了空，怕是要討嫌登門拜訪了。”張院首笑著須，說得真誠。

於南星也當真與這位張院首話語投機，不吝往，但聽得這一句，卻不由躊躇，他自然是客居蘭府，可是，他自己就是客人，這位張院首再來拜訪，屆時怕是太過叨擾。

於南星正躊躇著，後乍然響起一道音，舒緩有致，落落大方，“於大夫如今客居鄙府，不過開年之後，就要預備在京城開一間藥鋪坐堂，日後，張院首若是要尋他，倒是方便得很。”

於南星扭頭，震驚莫名地向笑著走近的蘭溪，後者卻是衝他眨了眨眼，他即便是滿腹的疑慮，這會兒也隻得沉默。

張院首聽了卻是歡喜，“於大夫要在京城開藥鋪？那便是京城百姓之福了。”

“是啊！於大夫何時開張，屆時可千萬彆忘了給本王送張帖子，本王到時必然要上門慶賀。”後有人笑道，笑聲洪亮，是安王。

“於大夫莫忘了本世子。”笑盈盈附和的，是平王世子。

蘭溪目微閃，於南星俯首作揖，“多謝王爺和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