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時能說出好與不好之外的詞，為師隻怕會當天下紅雨，太打西邊出來了。”一說起蘭溪喝茶之事，陸詹就很有兩分頭疼，如今也不例外，錯著牙，咬著齒，亮出一口白，森然可怖，是恨鐵不鋼。

蘭溪聽出了火氣，無辜地眨眨眼，莫非這茶很是劣，讚不得好？

慈雲見這師徒倆一個吹鬍子瞪眼，一個無辜得茫然不知，卻是被逗樂了，忍俊不哈哈笑了起來，“老衲這茶今日既能得了小施主一句好，便也算是尋得知音了，幸甚，幸甚！”

蘭溪一聽，敢這慈雲大師不隻自個兒種莊稼，還種茶、采茶，製茶？這哪裡是什麼得道高僧，滾在泥地裡，半個莊稼人？

陸詹卻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角，“這丫頭品茶從來隻有好與不好，而迄今為止，我還冇聽說過不好的茶。”換言之，劣茶、好茶，到了蘭溪裡都是白搭。

蘭溪很想抗議，又不是傻子，味道好或不好難不也品不出？

然而，做師父的不給自辯的機會，手一擺，轉了話題，眉輕擰，帶著嫌惡和不耐煩，“葉君恒……你進來時有冇有瞧見草亭裡有個病秧子？”

蘭溪點頭，“瞧見了。與那位先生閒聊了幾句，他還邀我與他對弈……”

話未畢，陸詹已是驚得變了，拔高音量嚷道，“他邀你下棋，你不會答應了吧？就你那手臭棋藝，為師早說過最好藏著捂著……葉君恒可不是省油的燈，完了，完了，這回臉丟大了。”

眼見師父已經自顧自哀歎起丟了難撿回的臉，蘭溪額角了兩，這個徒弟，總是讓師父嫌棄，一是品茶隻能品出好與不好，二便是的那手棋藝了。如同這個徒弟，也總是嫌棄師父的臭脾氣一樣。“師父——”聲音有些木，“你不用往地上撿臉，他邀我，可我拒了。”

陸詹一噎，轉而鬆了神，拍著口，一臉“好險、好險”，抬起眼，對上慈雲玩味的笑，臉又是一僵，哼哼兩聲，擺出正經嚴肅的師父臉，向徒兒，明正大轉了話題，“人呢？走了麼？”半個字不提下棋的事，家醜不能外揚啊，不能外揚。若是知道他收了個徒弟，下得一手臭氣，棋品更是臭不可聞，還不得被這老禿驢笑掉大牙？所以，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唔。”蘭溪應聲，卻是半點兒不影響，神仍然鬆快，被嫌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習慣的，早就習慣。師父嫌棄的那些，師兄都做得很好了，若是也做得很好，那有什麼意思呢？

陸詹這回神鬆快了些，“葉君恒走了，丫頭來了，我們總可以說正事了吧？”這話，卻是衝著神態安然的老禿驢……哦！不！慈雲大師的。

正事？蘭溪挑眉，敢今日來這菩提院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而且要等來，是不是與有關？那若是今日冇來呢？還談是不談？或是，師父當真能掐會算，算準了今日定會來？

蘭溪早前並不信這些怪力神之事，但自莫名死去又魂歸兒時，被陸詹說破的那一天起，心裡便是將信將疑，約覺得師父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本事，但那回之後，卻是再無顯現，以為師父隻是瞎蒙的。可今日，蘭溪眼瞄著陸詹，神狐疑。

過了一會兒，蘭溪便知，原來這世上，能掐會算的，還不隻師父一人呢。

慈雲換了一副神，方纔的安然不在，眉眼耷拉，著陸詹的目有些悲憫，“你既知天道，便該知世事早定，人力難為，早早窺視，有何意義？”

陸詹臉也沉凝，賴不再，嚴肅地讓蘭溪愕然。“廢話說，你我早已說定，這個忙，你得幫。”而後，掉頭向神有些茫然的蘭溪，“丫頭，將手出來，沉定心神，讓這禿驢幫你看看。”

看？看什麼看？蘭溪猶是不解，陸詹卻已不耐，見冇有作，索自個兒探手過來，將蘭溪的右手抓到桌上，長至慈雲跟前。

慈雲歎息了一聲，終是也出手來，先是細看了蘭溪的掌心紋路，又與蘭溪手掌相，閉上眼來，不知是出了神，還是睡著了，便是久久冇了聲息。屋也冇有其他的聲音，陸詹屏著氣，凝著神，有些張，蘭溪則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掩不住好奇地關注著慈雲這神神叨叨的舉。

片刻後，慈雲卻是一皺眉，原本與蘭溪相的手掌轉而箍住了蘭溪的手腕，繼而，在蘭溪的手腕上起來。

蘭溪眉心一蹙，想要掙開，才發現慈雲的手掌出乎意料的強，死抓住的手腕，似在狠命的骨頭，想，邊上有人按了的肩頭，回頭，瞅見陸詹沉肅的臉，原本已提起的手，又頹然回落了下去。罷了，雖然眼前的這一切實在奇怪得很，但好歹知，師父不會害。

隻是……眉心蹙，仍是忍耐，若非此人是年紀一大把的得道高僧，又有師父在側，他這番舉還以為在占便宜呢。

片刻之後，慈雲總算停下了，扣在蘭溪腕上的手一鬆，隨著一聲沉沉的歎息，他虛般睜開眼來。

蘭溪往他看去，卻是不由一驚，不過這麼短短的頃刻間，慈雲大師竟似大病了一場，神委頓，一頭的冷汗，目間神複雜而驚訝，向陸詹，卻見他無半分異，慈雲大師先是挑眉，而後恍然，“你……一早便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所以，無驚無異，原是早已瞭然於。

蘭溪鎖著眉，左右瞄著，心中奇怪而茫然，這兩人的話語、舉都是莫名其妙得很，那些話，每個字眼都能明白，偏偏組合在一起，卻是有聽冇有懂。

“阿卿，你先出去。”陸詹卻在這時開了口，神肅然，不見平日裡慣常的賴和慵懶，沉肅得讓蘭溪陌生。

“師父！”蘭溪不願，明明與有關，卻又為何要避開？

陸詹掉頭看，一雙眸幽深而銳利，神態卻堅決不見轉圜，“你若還當我是師父，就乖乖聽話出去！該讓你知道的時候，為師自然會毫無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