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姬無鹽點點頭，腳尖輕輕碾著地麵，笑意從容，“是準備得倉促了些，隻是也沒其他人手，隻能將就用用了……您是見過了好戲的，自是瞧不上如此未經琢磨的。”

屋沒有點燈，隻借著窗外月看了個依稀廓，幾步開外的兩個人，一一老，一個閑適從容地站著，一個懶懶散散地坐著，一俯首一仰麵，言語間聽起來和睦又友好，隻其中的你來我往的明嘲暗諷，大抵卻隻有當事人知曉了。

五長老表譏誚著哼了哼，數次鋒自己算是看出來了，姬無鹽這人年紀不大、臉皮很厚，一般人的傷不到，偏那張卻是得了姬從年輕時候的十二分真傳，每一次你來我往的口角之爭自己就沒能從上得到過半分便宜。五長老懶得再這樣互相怪氣地往心窩子上刀子了，直言問道，“那小丫頭東宮那邊的？”

“哦？”姬無鹽饒有興趣含笑問道，“你如何斷定那是東宮的人？”

“你這丫頭又又懶，能讓你煞費苦心送到我麵前來的，大概也就是林一那邊的。林一是個瘋子，他就算真的因為一些利益關係來救我，也自是大張旗鼓來的，這種兜兜轉轉的方式他不屑於用……不是林一，便是太子了。東宮裏頭的那位，倒是很喜歡這種看起來花裏胡哨自以為高明的手段。”

姬無鹽低著眉眼笑了笑，走到窗前，靠著那方擺了裂空的長幾靠著，低著眉眼無限溫地了裂空劍，才勾了勾角，“高明……反其道而行之。在我府裏正正經經當了許久的小丫鬟才算出了馬腳……”

“那也說明至今沒點兒建樹，說難聽點，在東宮那邊就是個吃幹飯的。可見這位太子爺好說話的。”

“你倒是看得起我……”

五長老看了眼裂空，嗤笑，“倒不是我瞧得起你，你這小丫頭，鬼鬼的，比當年的姬從還要壞、還要睚眥必報，如果當年是你，長老會大抵是要被趕盡殺絕的。那小丫鬟至今還能活著，還得謝自己的無所建樹……說吧，你將送我這裏來，想要做什麽？”

大抵是關了這許多日磨了不心，當初瘋魔的五長老如今愈發溫和平靜，除了偶爾會怪氣之外，兩人倒也能正常地說說話了。姬無鹽偏頭瞅了一眼，笑地意味深長，“我想做的……你不是都幫我做了嗎？”說罷，指尖微勾，敲了敲裂空劍刃。

五長老眸微變，半晌，哼哼，“你辛辛苦苦排的好戲，老自然是隻要坐在這裏看戲就好了……還得幫你做什麽？”

姬無鹽取了帕子，仔仔細細地將裂空通了一遍，才將用過的帕子隨手擱在一旁，才轉首看向五長老，輕聲說道，“你既知我是煞費苦心將人送到你麵前的，那你也該知道，就算你使盡了渾解數，威、利，怕是都沒那能耐第二次出現在你麵前為你解開或者斷開這副鎖鏈……”

“何況，玄鐵鎖鏈，普通刀刃是劈不開的，就算拿了趁手的武，大抵也是沒用。這把劍，名曰裂空，據說可裂金石、可破天地……能不能破這玄鐵鎖鏈我倒是沒試過，也不想試，畢竟，不管是玄鐵鎖鏈還是裂空名劍，它們之間任何一方折損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你——”五長老一噎，自己算盤打得清脆，被人聽了個全。咬了咬後牙槽，不甘示弱，“老見小主似乎對那劍很是在乎，既如此，我勸小主還是拿回去擱在自己房間裏日日守著才是。否則，這次來的這個手無縛之力的小丫鬟拿不起來，不代表下次來的人就拿不起來了，興許，對方還識貨呢……”

“下次來的人……前輩是說林一嗎？前輩就那麽相信林一會來救你？那可不是一個什麽好人……彼時前輩渾是傷、不蔽的模樣，是忘了嗎？前輩是寧可回到那樣的狼窩裏，也不願意待在我這裏？待在這裏好歹還有人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冷不到、熱不著的……當真是沒有良心。”

這小丫頭說誰沒有良心呢？五長老都被氣笑了，抬抬拴著鐵鏈的手腕，再踢踢同樣拴著鐵鏈的腳腕，揚眉，“良心？囚本家長老，這就是你好吃好喝供著的方式？如今我在這塔樓之上的活範圍，看起來還沒有當初的山大……小主子，這就是你的良心？還是說，這玄鐵加、以為餌就是小主子的良心所在？”

對方口口聲聲喚著“小主子”，隻言語之間自帶三分譏誚，聽起來並非尊重，反倒有種諷刺的味道。

指尖緩緩過裂空劍，姬無鹽低著眉眼無限溫淺笑，並沒有反駁。五長老偏了頭並不去看，隻連名帶姓，“姬無鹽，你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咱們就不要互相試探了，說說看吧，你這大晚上的不去睡覺，跑我這裏來說這許多到底是想幹嘛？”

姬無鹽這才收了手站直了子，信步溫吞走到五長老麵前，從容輕笑，“前輩知我並非良善之人，我亦知前輩絕非輕信他人之輩……方才那小丫頭既在前輩手中活著離開了，想必，對方底細已經被五長老清楚了才是？”

五長老微微一愣，倏地笑開了，很是暢快地哈哈大笑，“哈哈！姬無鹽，你是來同我做易的嗎？隻是小主子是不是忘了，如今我這模樣，就算想要取人命也做不到呢，不放活著離開，難道還能吃了不？”

姬無鹽卻格外篤定，“一個小姑娘罷了，五長老哄一哄，還不是信手拈來？”

“嗬……姬無鹽，你自己也是個小姑娘，我能哄得了你？”五長老冷嗤，靠著椅背老神在在看向對方，“再者，你想要的底細，查一查不就知道了，這對你來說才是信手拈來吧，你還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