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由不是胎穿來到這個時代的。
原是孫家布鋪老板家中唯一一個孩子,母親早逝,隻有一個熱衷忙活布鋪生意的父親。
一歲的時候,原發了場高熱,父親孫七栽正在布鋪憂愁生意的事,看管小由的下人疏忽照料,小由沒撐過來。
於是來到了這個時代。
孫七栽倒也沒發覺什麽奇怪,隻是覺得原先糯糯撒的小兒忽然子大變,除了喝和吃飯還有如廁這些必要的事務上,小家夥基本不纏著他。
有時候裏咿咿呀呀,嘀咕的也都是他聽不懂的話。
不過無妨,誰家孩子上沒幾個病。
孫由起先不太悉這樣的況,有時候半夜做夢清醒了,還以為自己在給沒良心的老板趕方案。
沒錯。
來到這兒時,是個典型社畜,待在宣傳組裏,沒日沒夜想著更吸引顧客的方案。
最後一個有意識的夜晚,喝了點酒,坐在了辦公室裏,瞧了眼手機屏幕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沒有一條消息,也沒有一個電話。
沒有親人,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小時候別的孤兒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對父母,的心願卻是擁有很多錢、很多很多錢。
也不是不記得原生家庭,父親好賭,將家業輸得一幹二淨,母親因此患了嚴重的疾病,不了父親的賭,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父親將母親送上山安葬,就把送進了孤兒院,再也不知所蹤。
那一年五歲,記憶零零碎碎,隻能約記得一些片段。
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模模糊糊。
從沒有人告訴,長大的道路上會遇到一層又一層的阻礙挫折,就像是打遊戲一樣,每一關都有怪等著。
好在向來比較樂觀,關關難過關關過嘛。
從小學、高中、再到大學,終於進了公司,經過了實習期的磨礪,了正式員工。
還記得,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銀行,將這筆錢存了進去。
不喜歡風雨飄搖的日子,在孤兒院的那十幾年,寄人籬下,不論做什麽都要看別人眼。
現在好了。
終於可以過想要過的日子了。
但是生活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做不完的方案、加不完的班。
深夜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回家仍然是麵對著漆黑的出租屋。
有時候就在想,其實不回家也好的,至辦公室還有免費的空調和熱水。
回了家也是一個人。
無數的勞累和疲倦逐漸讓剛畢業時的脊背彎了些,用盡全力踮起腳,卻好像還是達不到自己的目標。
最後一個有意識的夜晚,喝了酒,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瞧到了孫七栽笑容滿麵、布滿褶子的老臉。
以孫由的份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倒讓覺得沒有那麽疲倦了。
孫七栽忙雖忙,每次歸家時還是會帶些喜歡的小食,這兒的東西沒有生活的那個時代好吃。
但覺得這兒的人味比先前的地方濃很多。
孫家算得上京城裏的富戶,孫由再也不缺錢了,好歹現在也算是個大小姐,出門在外,一說孫家布鋪的名字,外人還得給幾分薄麵。
或許是以前過的太抑,現在重新以孩子的份在這個時代生活,可以撒歡兒的耍橫。
孫七栽這個人雖說有時候不那麽稱職,但永遠都會為兜底。
還記得第一次見桑渡遠的時候。
站在侯府的池塘邊逗魚,遠遠就瞧見一個穿著矜貴的臭屁孩揚著下從邊經過。
邊的老管家對臭屁孩恭敬道:“小侯爺,這位就是二夫人的侄兒,孫家姑娘。”
小桑渡遠聞言,頭都沒扭一下,眼神微瞇,蔑視勁頭十足,瞥了眼,嘲笑:“這娃娃上臭烘烘的,可別讓靠近我。”
孫由從泥裏爬起來,握了小拳頭。
這個死小孩。
得讓他知道什麽是社會險惡。
桑渡遠彼時還沒有一個人住,溜進院子,一眼就瞄到藏在了草叢裏的,上頭冒著一團水漬。
腦子裏頓時就想到了那個死小孩。
嗬。
孫由消失在孫七栽的視線裏太久了,急得他到去找,桑家人都發了,最後在主院的草叢裏看見了頭戴的孫由。
做出舉手的作,臉蛋上寫滿了堅定,“奧特曼,嘟嘟嘟——”
孫七栽一眼就看出了這是男的,氣得他跺了下腳,“小祖宗,你要上天啊。”
孫由皺了皺鼻子,將扔在了眾人麵前,“哥哥,,臭臭!”
人群背後的桑渡遠渾一震,小的年紀,麵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孫由藏起了暗的笑容,一臉天真瞧著桑渡遠,“尿床!臉!”
卿扶嫌棄地掃了眼兒子,轉頭對桑護疆道:“你去洗。”
小侯爺六歲了還尿床的事在侯府傳了個遍。
孫由和這家夥的梁子就此結下了。
孫由越長大,布鋪的生意越來越差,孫七栽本來就是個容易破防的,喝了酒整日抱頭苦思良計。
孫由已經到了十歲,覺得是時候展現自己的經商頭腦了,稍微在孫七栽麵前顯了一招半式。
還記得,孫七栽抱著痛哭了一整夜,裏還說自家兒終於長大了,跟著他耳濡目染,對做生意竟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暗自撇。
要是真是跟著孫七栽學做生意,孫氏布鋪才真的涼涼了。
後來在的出謀劃策下,布鋪生意越來越好,了皇家專用布鋪。
孫家徹底在京城直了背。
孫七栽不管到哪裏都要吹耀自家兒聰慧。
孫由本來活得也算理想化了,那個沒腦子的老妖婆姑姑居然想讓給桑渡遠做妾。
有沒有搞錯?!
再活八百年也看不上那個尿床小子。
不過還是跟著孫七栽去了桑家,不為別的,早就聽聞絕英閣的東家正是桑渡遠的夫人。
這樣有思想的,在這個時代不可多得。
但沒想到,這姑娘長得更是貌驚人,得險些讓豔羨的眼淚從角流出來。
就這樣,跟奚挽君了好朋友。
奚挽君溫識禮,孫七栽都對其多次讚揚,還有意無意讓多跟奚挽君多學習學習賢妻良母這一套。
的仙姐姐可不是什麽賢妻良母。
仙姐姐有思想、有目標,看著弱弱,其實骨子裏很要強,這樣不可多得的尤,居然讓尿床小子得了手。
可惜,實在可惜。
與奚挽君在一塊做生意,也賺了不錢,奚挽君大方,毫不吝嗇將錢分給。
從前花錢束手束腳,現在就算是撒著玩都沒人能管了。
正是生活痛快瀟灑的時候,趙亦寒出現了。
大趙太子,皇位的繼承人,也就是未來的皇帝。
這樣顯赫的地位份,孫由本來以為他會是一個沉穩、善良、有擔當的領導人。
卻沒想到,這家夥是個險狡詐還擅於偽裝的小崽。
和之前公司的老板一個狗樣。
看似善良,實則虛偽。
一見到這家夥,就恨不得往他臉上來兩拳。
隻是沒想到,事的發展越來越不可自控。
和這家夥打打鬧鬧的時候沒發覺、怪氣的時候沒發覺、囂罵街的時候也沒發覺——
直到那一夜。
陪奚挽君來了潭州後,有一夜這些個男人都出去與陳王喝酒了,等回來的時候,一個個都酒氣熏天。
尤其是趙亦寒那小子,竟然闖進了的房間。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撞鬼嚇、嚇本宮,嗝!”
破口大罵:“你闖我房間幹什麽?好好的人不當,你想試試當鬼的滋味是吧。”
趙亦寒定睛瞧了一會兒,本就清俊的麵容被燭映照得紅撲撲的,看上去莫名有些可。
“你是…你是誰啊?”
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姑。”
“姑?”
趙亦寒嗬嗬憨笑了聲,一把抱住了,不容反抗,賴在懷裏撒:“那姑你抱我睡覺。”
無語了,“你夠了啊,趙亦寒,你要是不想明天早上醒來不好麵對我的話,還是趕滾出去吧。”
趙亦寒不解地盯著,忽然揪了下的臉頰,“你怎麽長得有點像孫由?”
“是,你爹在這兒呢。”翻了個白眼。
趙亦寒歪過腦袋,湊近了許多,弄得無法適從,退後了許多,“做什麽?”
“你不是孫由。”
趙亦寒點了點頭,“孫由沒你這麽漂亮。”
“滾。”
他還是不撒手,抱著繼續道:“孫由也不會讓我這麽抱著。”
心頭不知道為什麽頓了下,緩緩看向醉酒的男人,“你很想抱嗎?”
“啊~”
趙亦寒笑了笑,牛頭不對馬:“看著聰明,其實笨笨的。”
“什麽鬼。”搖了下頭,覺得自己不該跟醉鬼討論太多。
“孫由看著沒心沒肺,但其實很在乎也很珍惜一些人、一些事,但是從來不說。”
趙亦寒趴在肩頭,自顧自說著:“有時候我瞧著,心裏還不舒服的。”
頓了下,有些發愣,“你心裏為什麽不舒服?”
“因為我……”
趙亦寒在肩上蹭了蹭,含糊不清道:“我心疼。”
覺整個人的氣息都紊了,“你說什麽?”
“孫由。”
趙亦寒念出這個名字時,嗓音裏還帶著些笑,“我在乎。”
睫翼一,不敢置信地重複:“你在乎孫由?”
“我想…我想讓自由一些,更快樂一些。”
趙亦寒發出一聲噫噥:“也想好好疼。”
那一夜,對趙亦寒建立起來的所有印象架構恍若崩塌了一般。
也是從那時起,趙亦寒這個人再也無法從的生命中被抹去。
在大戰勝利後,奚挽君生下了孩子,趙亦寒也帶去見過了趙懷仁和卿易水。
這對帝後倒是也與想象中很不一樣,和睦,待人溫和。
見過麵後,徹底放下了心。
在奚挽君生下孩子的半年後,趙亦寒為準備的大婚也就順理章到來了。
車馬駢闐,十裏紅妝,街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萬頭攢,好不熱鬧。
端坐在花轎中,張得手都在發抖,後背已經被一層細汗洇了。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隻想混吃等死當一個鹹魚。
沒想到混著混著就當上太子妃了。
不僅是不適應,孫七栽更不適應,自己養大的流氓居然有朝一日會為整個大趙最尊貴的人。
知道孫由和趙亦寒在一塊的那一夜。
孫七栽嚇得連夜去祖墳上燒香卜卦。
不過趙亦寒待和孫七栽倒的確是完,或許也是這家夥擅長演戲的緣故,把老孫頭逗得滿意極了。
花轎就這樣落地了。
瞧著蓋頭下哆嗦的腳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淡定。
不過是太子妃,小場麵。
忽地,手被大掌輕輕握住。
伴隨著悉的氣味,笑聲在耳邊響起:“孫由,沒想到啊,這麽張?”
“誰說我張了。”
咽了口唾沫,“老娘隻是坐久了,有點麻。”
蓋頭外傳出奚挽君和桑渡遠的笑聲,還有趙明詩和李逢生他們這幫子人一來二去的調侃聲。
心裏的張一點點緩了下來。
差點忘了,不是從前那個無依無靠、無人疼的孤了。
孫七栽在殿中拉著的手,哭的稀裏嘩啦,還是李逢生將人扯走,孫由被奚挽君扶到了新房裏。
奚挽君素來是會安人心的,聊了沒一會兒,大門重新打開,奚挽君拍了拍的手,退了出去。
蓋頭被人掀開,對上了趙亦寒似笑非笑的麵孔,眸底滿是意。
“太子妃,今天漂亮啊。”
手被勾住,趙亦寒在邊落下一吻,繾綣。
孫由一整顆心徹底安然落下,笑著看向對方,“太子,你也不賴。”
-由亦寒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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