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馬車駛起來,李璨聽聞風清在外頭喚。
“你怎的不曾留下來守著?”李璨小手挑開窗口的簾子他。
“他們守著便可,屬下護著姑娘。”風清一笑,問“姑娘如此一來,可要重新聘大掌柜的了。”
“你有人選?”李璨偏著小腦袋打量他,風清平日也不是話多的人吶。
“人選倒沒有。”風清道“屬下倒是知道兩個極為賢能的大掌柜,就是無人能聘的到。
屬下覺得,姑娘可以一試。”
“是趙晢的意思?”李璨不著痕跡的揣度他的神。
“不不。”風清連連擺手“殿下只屬下聽姑娘吩咐,旁的一概不管。”
他心砰砰直跳,殿下說了不許讓姑娘知道是殿下的安排,他都拐這麼大彎了,姑娘竟還能一下猜出來!
也太難哄了!
還有,姑娘怎麼直呼殿下的名字?
李璨注視了他片刻,見他神沒有什麼異常,才道“什麼賢能大掌柜,這麼難聘?”
風清悄悄松了口氣,方才險些姑娘看穿了,他頓了頓道“就在南郊外,屬下只是聽來的傳聞,旁的一概不知。”
他可不敢多說了。
“好,回頭我去瞧瞧。”李璨微微頷首。
回到靖安侯府。
“七姑娘。”
門口的小廝遠遠地便招呼。
李璨自馬車窗口探出半個小腦袋。
“給七姑娘請安。”
幾個小廝跪下磕頭。
“讓他們起來吧。”李璨環顧了門口一圈,眼神落在糖糕上。
“都起來吧。”糖糕會意,上前問“大姑回來了嗎?”
“未曾見。”為首的小廝忙回。
“新來的姨娘那如何了?”糖糕又問。
“請了大夫,還不曾出來呢,二老爺給
安排在了沉香院。”小廝回道“二老爺同二夫人應當還守在那。”
糖糕回頭瞧李璨。
“賞。”李璨淡淡出言。
糖果抓了金瓜子分了下去,喜的小廝們連連磕頭。
“先進去,等大姑母來。”李璨條理清晰的吩咐“讓人去請祖母,再去瞧瞧大伯母可能起,若是可以,一并請來。”
“是。”
糖糕應了,一一吩咐下去。
李璨下了馬車,讓人將一摞摞賬本搬進了偏廳,思量著又吩咐道“風清,你讓人將那兩個掌柜的都押過來,但是先不用出面,我讓進來的時候再進來。”
“是。”風清應了。
“心兒。”
李璨意外的是,祖母同大伯母一個都不曾到,賀氏倒是先來了。
“母親。”李璨彎著眸,朝一笑。
看樣子,賀氏在家中的眼線也不呢,這麼快便得了消息。
“這是哪里來的這麼多賬本?”賀氏打量著那四摞半人高的賬本,心中覺得不好。
“母親,您先別著急。”李璨小臉含笑,上前挽住一如既往的親熱,卻恰好攔住了上前查看的腳步“我讓人請了祖母和姑母,等們來了,再細說。”
“不會是鋪子里的事吧?”賀氏試探道。
實則,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李璨并不回,朝著糖糕道“去,取用來,我要點盞茶給母親吃。”
大淵人尤茶,于吃茶一道有諸多講究。
最簡單的泡茶都有四道工序,點茶更是工序極其繁復。
要將茶餅在茶磨中碾碎末,放建盞之中,分數次注滾水,以茶筅擊打,直至茶沫白如雪,咬住盞沿,經久不散,方為上佳。
在大淵,讀書人與大戶人家的夫人姑娘若是不會點茶,那是要遭人笑話的。
趙晢在李璨五歲時,便為尋了擅長此道的師父,天資高,又習練多年,對點茶一道早已是揮灑自如,可謂登峰造極。
不僅能點出經久不散的茶沫,甚至還能在茶沫上提字作畫。
不過,眼下是為了拖住賀氏,自然不必要拿出那麼好的技藝來。
李璨高挽起袖,端坐于小幾前,青長睫低垂,漆黑的眸子盯著手中的作,瑩白剔的小臉上滿是專注之。
賀氏盯著李璨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作,幾乎坐不住,數次想起去確定這些賬本是不是那兩家當鋪里面的。
但又一思量,無論是不是,東西已經搬到這里來了,看不看也改變不了什麼。
便不曾,心里頭是又急又惱,李誠給弄了個外室回來,一進門便挑事,事還不曾解決呢,七丫頭竟也開始作妖,今日可真是背時運。
李璨忙碌到一大半時,李詩扶著李老夫人進了偏廳。
“娘,大姐。”賀氏起行禮。
“祖母,姑母,請恕心兒無禮。”李璨手中不停,口中告罪。
這茶點的時候,半分也不能停頓怠慢了,否則,便不樣子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李老夫人笑著擺了擺手,又朝著李詩道“今日你有口福了,心丫頭點的茶是一絕。”
“嗯。”李詩著李璨,面上難得有了幾許笑意與贊許。
李璨將點好的茶分小盞,朝著糖果招手。
糖果上前,端過茶盤,將茶盞分到幾人
跟前。
“祖母,姑母,母親,請。”李璨起,依禮請茶。
李詩吃了一口茶,點頭道“心兒在太子跟前,果真教養的很好。”
李老夫人含笑點頭。
四人吃茶,只有賀氏吃的沒滋沒味的。
“心兒姑母回來,不只是為了吃茶吧?”李詩早已瞧見了一旁那一摞摞的賬本。
“是。”李璨小臉含笑,再次起“祖母,姑母,昨兒個澤昱哥哥說我該學著盤鋪子里的賬目,我思量著,也沒有旁的地方好去,便去了自家的四通當鋪。”
這種事,推趙晢出來再來是再合適不過了。
“嗯。”李詩同李老夫人都著,等著下文。
賀氏的手卻悄悄了。
“卻不料不查不打,一查卻查出了大事。”李璨朝著那一堆賬目抬手“這些賬目,有真有假。
真的便是當鋪里平日所用,假的怕就是做了為應付查驗而已。”
說著話兒,糖糕糖果便取了一真一假對應的賬本,分給在場三個查看。
賀氏也接了兩側,手都在微微發抖。
李詩翻了幾頁,便將賬本拍在了桌上,橫眉冷眼“賀佩蓉,心兒娘留下的鋪子,一直都是你在管著,這事兒,你是不是該給個代?”
李璨坐回去,端起茶盞小小的抿了一口,角微微翹了翹,姑母開口了,接下來幾乎就沒有什麼事了。
“怎麼會這樣?”賀氏一臉的不敢置信,舉起手中的假賬本“他們平時給我瞧的,就是這本賬啊,竟然還有一本真的,七姐兒不拿出來,我也不知。”
李璨一聽這話便明白過來,賀氏這是打算將所有的事都推到兩個大掌柜上。
真是好一招棄卒保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