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涼和無塵離開龍炎城的那天,又下了一場雪。
龍炎城銀裝素裹,天地都融了一抹白,似乎將過去的那些罪惡腥也都一並埋藏起來,隻剩下最幹淨的一麵,在於兩人揮手道別。
在龍炎城待了幾個月的時間,這會兒離開倒是沒有什麽不舍,有的隻是一輕鬆。
出了城,秦月涼掀開車簾朝後麵看了一眼。
城牆巍峨,風雪之下,看到一抹悉的影立於其上,安靜的注視著馬車遠去,如同一尊雕塑。
風雪太大,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隻瞇了瞇眼睛,輕輕在心中說了一句。
“再見了,謝懷清。”
來時還是炎炎夏日,走時卻是冽冽寒冬。
因為天氣的緣故,一行人的腳程比來時慢了許多,問了下車夫,估計一下,到南景國邊境起碼還要兩個月的時間。
秦月涼倒是還好,隻是偶爾夜裏迷糊睜眼,能看到睡不著的無塵,靜靜立於一旁。
知道,他是在擔心兩國戰事。
偏是在冬季開戰,正常況下都覺得冷,更何況那些將士要將寒涼的盔甲穿在上,為了行方便還不能穿的太厚,想來也是很遭罪的一件事。
戰事尚不明朗,他們在這邊收不到太多及時的消息,又偏偏每日著這天寒地凍,無塵會睡不著也是難怪的。
於是每次瞧見了,秦月涼就會忍著困意下床,走到他後輕輕將他抱住,什麽都不提,隻的撒個道,“你不在,被窩都不暖和了。”
然後無塵就會心疼的將抱回床上,在一側躺下,一麵抱著,一麵輕輕拍著的背哄睡。
他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也能在這一刻得到些許放鬆。
其實他自己都沒發現,每一次說是哄睡,他卻都睡的比要快一點。
有些事,並非幾句開解便能勸好的,秦月涼也隻能是用自己的方式,給予他片刻的放鬆罷了。
一月之後,離邊境越近,得到的消息也就越多。
“南景,軍心渙散,東瑜大敗南景,連吞三座城池。”
此前東瑜國君一死,東瑜也是自了陣腳,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也算給南景爭取了一些時間。
可是如今看來,謝懷清還是有手段,短短一月就穩定好了一切,而之前埋在東瑜的那顆不安定種子,也終於發難。
無塵之前就從東瑜國君那裏得知,南景三王爺暗中與東瑜達協議,很可能會與之裏應外合。
後來找到機會,無塵就趕讓人給墨染送消息去了,隻是算算時間,大抵他的消息還是慢了一步。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無塵的心事就更多了,人也更沉默幾分。
秦月涼隻能努力安他,“沒關係的,西楚不是也幫忙了嗎?或許……結果不會那麽壞。”
無塵垂眸,“西楚此前耗,損兵折將不說,在雲河離開帝都的那段時間,雲天翼差點兒將西楚國庫搬空,他們境況也不好,怕是……幫不上多忙的。”WwWx520xs.
頓了片刻,無塵抬眼看向秦月涼,“阿涼,我們改道吧。”
秦月涼一愣,“改道?去哪兒?”
“我想先送你去西楚。”
這話一說出來,秦月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送去西楚,他回南景。
沉默了一下,秦月涼抬眼看他,沒有傷心,隻是冷靜的質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無塵:“……”
本來有點兒沉重的氣氛,被一句反問衝散了不。
無塵也懶得吐槽這奇奇怪怪的語氣了,隻無奈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知道。”
秦月涼撇了撇,“你不說我哪兒知道,我跟你可沒那麽默契呢。”
無塵:“……”
皇宮裏殺東皇的時候可沒聽你這麽說。
不過現在的無塵已經學老實了,懟媳婦兒的話隻留在心裏,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於是他也隻能無奈解釋,“阿涼,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也不想讓你陷兩難的境地。”
他可以陪著去東瑜出生死,卻沒辦法讓陪他與南景共存亡。
畢竟說到底,南景與北的國仇,是不能輕飄飄幾句話就掩蓋過去的。
秦月涼不願再生戰找他們報仇,那是心寬廣,他卻沒有道理讓反過來跟他一起保護南景國。
就算為了他真的那麽做了,心裏怕是也過不去自己那道坎兒。
午夜夢回,說不得還能夢到父皇質問,是不是忘了他們是怎麽死的?
無塵可以接秦月涼與他同生共死,卻不願讓陷兩難之境。
他認真的看著秦月涼,“你若不願丟下我,等有朝一日聽得我戰死的消息,你可以來找我。”
“但是在這之前,我希你安心的待在西楚,等我回來。”
秦月涼本來故意跟他抬杠,如今聽他這番話,緒卻也不由低落了下來。
“……我可以留在你邊,不管你的事就好了,至陪著你還是能做到的。”
“你不可以。”
無塵忍不住將人抱在懷中,聲音有些發悶,“你若在我邊,真的能控製住不管我嗎?”
秦月涼無言以對。
他說的對,若在他邊,見他有危險,是萬萬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而且,也的確無法說服自己那麽大度。
不報仇已經很不錯了,讓幫無塵守南景的天下,就算是為了黎民百姓也做不到。
這三國的戰,無論哪一個都不想沾。
聽秦月涼不說話,無塵就知道妥協了。
於是抬手了的頭發,“乖,留在西楚等我,我會去找你的。”
沉默許久,秦月涼終於還是忍著痛沒有反駁。
隻是用力的回抱住無塵,“說話算話,我等你。”
最後秦月涼還是沒用無塵送。
有自保的能力,若是讓他再因多耽擱行程,不知又要多死多人。
南景國,現在比更需要戰神燕紅塵。
分開前一夜,在途徑的一小鎮的客棧裏,秦月涼和無塵去買了幾支喜燭。
“拜過天地,你我就算是正式的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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