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那一掌把王茹兒給打蒙了,連著儲秀宮難得安靜了幾日。
長秋宮中,沈清如一直沒聽到沈芙被儲秀宮懲罰的消息,一直惴惴不安。
這日天炎,長秋宮中來了位稀客。
“奴才給沈容華行禮了。”林安對著沈清如打了個千兒,膝蓋剛到地人立即就站了起來。
他是陛下邊的大太監,后宮里極有人能得罪他,如今肯低頭也算是給了沈清如臉面。
“林公公怎麼來了?”前幾日才剛侍寢,今日林安又來了,這當真兒是意外之喜。
“萬歲爺有東西賞給沈小主。”林安抬手指了指后的小太監,又對著沈清如笑瞇瞇道:“這可是好東西。”
沈清如順著目往下看去。
小太監手中的紅漆托盤中放著一籃子,紅布一掀出里面滿滿一籃荔枝。
荔枝一瞧就是新鮮的,顆顆晶瑩剔,有的還泛著水霧。
這才六月份,荔枝可是新鮮兒。還未聽說后宮哪個宮殿里開始用荔枝,沒想到,萬歲爺竟是送了這麼一籃子來。
沈清如下嚨里的震驚,轉頭看向林安:“林公公,這是……”
知曉每年夏日萬歲爺都會派人從嶺南地區采購一些過來。
沈清如之前自然也是分到過的,但卻從來沒有過這番恩寵。
心中微微驚訝,林安倒是見怪不怪:“小主放心,這是萬歲爺賞賜給您的。”
“今兒一早船只剛上來,就運到膳房了。”林安指著那一籃子荔枝,笑著道。
“萬歲爺讓各宮都分了,唯獨這一份是萬歲爺特意給您留的。”
這個時候的荔枝的的確確是稀罕,不說京都氣候干燥,養不出這等果子。就運過來的費用也是一大筆花銷。
吃的就是個稀字,自然年年都不夠分。哪怕是今年多些,分到后宮也沒多。
前幾日剛侍寢,萬歲爺就晉升了沈容華為容華。
倒是沒想到,這荔枝剛送來,萬歲爺就指名給沈容華送上一份。
林安想到這兒笑了笑,看來日后這長秋宮他怕是要常跑了。
“這……”沈清如聽到這兒,面上真心實意地顯出歡喜來。
站起:“多謝林公公。”
“奴才可不敢當。”林安趕躲開,笑著道:“這是萬歲爺的一份心意,奴才不敢冒領。”
“今晚萬歲爺指明讓小主去乾清宮用膳,小主大喜,收拾收拾即刻便出發吧。”
林安低頭打了個千兒,說罷這才離開。
沈清如等人走后,這才松了口氣重新看向桌面上。
那描著紅漆的托盤上,顆顆足有明珠大小,一眼便可瞧出荔枝的晶瑩剔。
宮五年自然知曉這東西珍貴。只是往年都分得較,一小碟子已經是恩賜了。
卻沒想到今年萬歲爺直接賞賜了自己一籃子。
沈清如仔細看了許久,才挪開目:“送去儲秀宮。”
“小主……這……”逢春聽到這兒咽了咽口水:“這是萬歲爺賞給您的,說明萬歲爺惦記您,心中有您。”
“您就算不自己吃,也不必,不必都給了芙姑娘啊。”
逢春不滿的嘟囔著:“芙姑娘連這點忙都不答應。”
> 沈清如聽到這兒扭頭瞥了逢春一眼。
目落在那籃子荔枝上,手了眉心。心里清楚,這東西萬歲爺并非是給的,而是給沈芙的。
那晚萬歲爺對沈芙大概是滿意的,不然萬歲爺也不會如此。
至于逢春說的不答應,沈芙是既未答應,但也未曾拒絕。
只要這樣就好,只要沒有拒絕,自己就有一希。
到時候就可以借著沈芙的恩寵,一步一步爬到至高無上的位置。
甚至于讓沈芙生下皇子,到那個時候,自己……沈清如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掌心一下子攥了。
不由分說的道:“送去!”
逢春還想再勸,可瞧著小主的臉還是不不愿的捧著籃子出了門。
**********
逢春來到儲秀宮的時候,沈芙正躺在人榻上,午時剛過,窗外的不冷不熱正好。
一掌打的王茹兒安靜了好幾回,如今瞧見就躲著跑。屋子里難得安靜,周淑云本在一旁看書,瞧見長秋宮的人極為有眼的帶著丫鬟出去。
沈芙的目從周淑云的背影上挪開。
不得不說,周淑云的確是不同,氣度不凡,自帶一清冷之氣。
雖姿平庸,但因氣質讓人瞧著就舒心。
沈芙記得功選之后還很是得寵了一段時日,甚至于日后周淑云還一度威脅到沈清如的地位。
想到上輩子的事,沈芙指腹輕輕敲打著桌面,細細思索著。雖是重活了一世,可對上輩子的事卻是之又。
只知曉,這后宮里風水流轉,沒有盛寵不衰的嬪妃,自然也就沒有一直不寵的妃嬪。
拼命的想要記住后宮中的那些點點滴滴。但只記得這屆秀中幾個出類拔萃的。
既已打算留在這后宮里生存,自然是要先把握住帝王的心。
可如何把握,如何去接近,這卻是個問題。
“喏。”隙咽了咽口水,目從那玲瓏有致的段上挪開,心中暗暗罵了兩句妖,這才將手中的籃子捧到沈芙面前:
“小主給你的。”
沈芙上蓋著件天水碧的毯子,瞇著眼睛昏昏睡。聽見聲音后掀開研磨看了眼,目落在逢春那張氣呼呼的臉上,隨后才看向手中的籃子。
“荔枝啊。”沈芙淡淡的開口。
這東西對來說實在不是什麼稀罕兒,京都氣候干燥,自然是養不出這麼名貴的果子。可蘇州不同,沈芙自長在蘇州,每年這樣的果子吃了不知多。
就算是荔枝稀有,家中長輩也會想盡法子讓人給尋來。每年到了季節,都要給尋個幾大船,對于沈芙而言,荔枝實在算不得稀奇。
沈芙的語氣中并沒有逢春所想的驚喜。暗罵沈芙不識趣兒,炫耀般的跟他介紹:“你知道什麼,這荔枝可是稀罕。”
“專門從嶺南運過來的,快馬加鞭走的水路
。”逢春一副沈芙不識貨的表,酸里酸氣的道:“萬歲爺就賞賜了小主這麼多,全都給了你了。”
“是這樣麼?”沈芙剛睡醒,抬手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目落在那籃子荔枝上,實在是瞧不出半點兒欣喜的樣。
“那就多謝長姐了。”
逢春對牛彈琴,氣的將籃子往桌面上一放:“小主對你這麼好,你得想法子好好報答小主。”
目在沈芙臉上狠狠地挖了一眼,暗暗罵到狐子,不安分守己。
就算是生的再好又如何?到時候還不是要給他們小主當替?
“萬歲爺今晚傳小主侍寢了。”逢春說到這兒的時候驕傲的揚了揚下。
“芙姑娘好好品嘗,奴婢就不伺候了。” 逢春敷衍的行了個禮,沒等沈芙起,直接哐當一聲推開門出去。
朱紅的門咚的一聲關上,隨即被風一吹猛然又被彈開。
沈芙聽著那巨大的聲響,臉已經漸漸的冷了下來。
紫蘇在一旁看了看小主,又看了看桌面上的荔枝。小心翼翼的道:“姑娘,這……”
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想要將那籃子荔枝給拿下去。只是手還未上,沈芙眼神往下一垂:“放下。”
紫蘇猶如被燙了手,不敢再拿了。小心翼翼的扭頭:“姑娘,您生氣拉?”
姑娘在蘇州那可是千寵萬寵,倒是來了京都一個奴才都敢給姑娘甩臉了。
沈芙冰冷的眼神從門口收回,沈清如對存著腌臜的心思,如今連著逢春都敢與甩臉子。
奴才的種種行為都是跟著主子學的,沈清如心中怕是把當傻子,逢春這才有樣學樣。
“萬歲爺招了侍寢?”沈芙看了眼籃子,手拿了顆荔枝剝開。白的骨晶瑩剔,沈芙低頭輕輕抿了口,瞬間口齒生津。
“是。”紫蘇在一旁點了點頭。這幾日姑娘讓好好地注意著前院的一舉一,林安剛走就知道了,只是還未來記得稟報。
“說是招了沈容華今晚去乾清宮用晚膳。”明面上是用晚膳,背地里自然就是侍寢的意思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麼就用晚膳?
“用晚膳……”沈芙搖頭輕笑。
難怪沈清如將這一籃子荔枝送來,只怕也是暗指自己吧。
萬歲爺傳了侍寢,讓掂量掂量自己的份。
沈芙揚起眼眸,桃花眼中泛起一片艷。
低頭看著一籃子荔枝,輕輕笑道。那就……那就讓沈清如徹底明白。
什麼做一瞬間從驚喜墜地獄。
*******
萬歲爺傳沈清如去乾清宮用晚膳。
太還未落山,長秋宮上下就忙上忙下開始準備。
務府的奴才們來了兩三回,又是送裳,又是拿首飾。偏殿中熱熱鬧鬧,倒是顯得主殿有些冷清。
祥貴嬪邊的碧荷剛從務府過來,瞧見這一幕扭頭呸了一聲。
“狗眼看人低。”
碧荷怒氣沖沖的往回走,剛過月亮門卻見一眼生的小宮捧著一籃荔枝從邊走過。
“你!”碧荷眼
里滿是不可置信。低頭看著自己托盤中的一碟子,再看著對方整整一籃子荔枝,眼睛都瞪大了。
“你站住。”
紫蘇被喊,心口下意識的一跳。手中的籃子,心道姑娘可謂是神算子。
隨后連忙膽怯的轉過頭:“姐,姐姐你我。”
誰是你姐姐!碧荷翻了個白眼。
目在那籃子上仔細的看了幾眼, 確定里面都是荔枝后,才一臉狐疑的看向面前的人。
“你是哪個宮里的?我之前怎麼從未見過你?”
“奴婢是長秋宮的。”
“我之前怎麼從沒見過你!”碧桃眉心狠狠一擰,是長秋宮里的大宮,整個長秋宮就沒有沒見過的人。
眼前的人分明從未見過。
“你到底是哪個宮里的?”碧荷的目又往手中看,眼神依然冷了下來。
“哪里來的荔枝,到時候看我不抓你去慎刑司!”
紫蘇回想著之前小主教的話,恭恭敬敬的開口:“奴婢就是長秋宮的, 我們姑娘可是沈容華的妹妹。”
輕哼了一聲,捧著托盤得意道:“至于這荔枝那自然是萬歲爺賞的。”
紫蘇說完揚起下,滿是得意的往回走。
留下碧荷一臉嫉妒的盯著的背影。
回去后,碧荷氣呼呼的告狀:“主子,沈容華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 了。”
祥貴嬪今年才二十出頭,容貌雖不出,但勝在有一把好嗓。
正滴滴的吊著嗓,聽見碧荷的話后,輕皺著眉心不滿的回頭看了眼:“什麼事如此慌張?”
祥貴嬪仗著這把好嗓子這才獨得萬歲爺高看一眼,每日吊嗓唱歌已經是常事了。
這樣被打擾, 自然心生不滿。
碧荷被這麼一看,嚇得面都白了。心中慌了慌,趕忙將剛剛的事添油加醋的說給祥貴嬪聽。
“你說真的?”祥貴嬪看著晌午務府送來的一籃子荔枝。
面悄然變了。
沈容華的妹妹尚且不太關心,只是這事關乎到萬歲爺的恩寵,自是不能忍:“你當真兒看見沈容華也有一籃子?”
“奴婢親眼看見的,千真萬確。”碧荷連連點頭。
怕主子責怪,急忙添油加醋的開口。
“滿滿一籃子,不比咱們這兒。”碧荷道:“就這樣,沈容華眼也不眨的就給了旁人,自個兒還不知道有多呢。”
祥貴嬪臉早就沉了下來。
是一宮主位,家世高且又育三皇子,務府才給分配這麼多。
什麼時候小小一個容華也能與平分秋了?
“混賬!”祥貴嬪一抬手:“什麼東西敢跟本宮爭?”
這麼多年,沈容華一直伏低做小,乖巧聽話。倒是沒想到是個披著狼皮的羊,不知何時勾搭了萬歲爺。
竟是再這樣的事上越過了去。
屋跪了一地,碧荷低頭看著滾落在腳下的荔枝。
心中暗暗苦。
看樣子,今晚這沈容華怕是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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