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到家以後,薑婉先收拾了一番,然後就去了趟律所。
把自己落下的任務列了清單,打算後續多加加班補回來。
聞黎和高佑的離婚案開庭時間是在十月八號上午的九點。
這天雖然是周日,但是因為調休,所以法院依然需要上班。
當天八點,薑婉就和馮錦一起去了區法院。
兩人進大廳的時候,安檢人員把兩人反複檢查了好幾遍,連馮錦的公文包也仔細地翻開查看了,比之前要嚴格很多。
大廳裏,藍的等候椅上坐著高佑的律師,姓洪,五十多歲,是京市一家出名的紅圈所的老律師。
他穿著一套灰西裝,戧駁領,裏麵是白的襯衫,前打著一條紅藍條紋領帶,一頭花白的頭發向後梳得整整齊齊,鼻梁上是一副無框眼鏡,非常有學者氣質。
不管是從經驗能力,還是對待工作的態度上,這種級別的老律師在業都是非常人尊敬的存在。
馮錦看見洪律師以後,就上前和他聊了起來。
薑婉則是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平時很難見到洪律師這種知名律師,而且律師之間的聊天幾乎不存在廢話,聽一句就是一句的知識經驗。
快到九點的時候,聞黎抱著謙謙來了,剛過完安檢,高佑就跟了進來,兩家的家屬都沒有麵。
聞黎看見薑婉也在以後很是驚喜,上前說道:“小婉,剛好你在這兒,我怕開庭的時候高家來人把謙謙帶走,本來打算把他帶進去,這會兒你在,能不能幫我看他一會兒?”
“行。”薑婉從聞黎懷裏把謙謙抱了過來。
聞黎又把車鑰匙給了薑婉,“你要是等得無聊,開車帶他去公園玩也行,我車上有兒座椅。”
薑婉接過了車鑰匙,說道:“好,那您進去吧,快到點了。”
“嗯。”
見聞黎要走,薑婉懷裏的謙謙揮起了小手,“媽媽!媽媽!”
小孩子的生長速度是很快的,才過了兩個月,謙謙說話就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聞黎寵溺地對謙謙笑了笑,“聽你小婉小姨的話,知道嘛?”
謙謙摟住了薑婉的脖頸,開心地笑了起來。
“姨姨,婉婉!聽話!”
聞黎又了謙謙的頭,然後就轉去了法庭。
薑婉看人都進去了,估著起碼得兩三個小時,於是就開聞黎的車帶謙謙去了附近的人民公園。
人民公園是長安區最熱鬧的公園,也是之前把謙謙從吊橋上抱下來的那個公園。
平時有不退休老頭在公園的健材那邊練功,尤其是耍單雙杠,一個一個都著膀子,上的堪比健博主。
老頭們雖然老了,但是好勝心一點也不。經常練著練著就互相攀比了起來,這個拉引向上,那個表演單杠太空步,誰也不服誰。
薑婉抱著謙謙到公園的時候,看見在一空曠的場地上,有一群大媽圍了個圈。
謙謙看見人多,扯著子要往那邊去,薑婉隻好抱著他去湊熱鬧。
到兩個大媽的之間的空隙以後,薑婉才看清原來是有兩個老頭在打拳,其中一個還恰好認識,就是之前遇見過的六先生。
薑婉旁一位穿大紅外套的大媽看見帶著孩子,問道:“姑娘,這是你兒子啊?”
薑婉說道:“是我朋友的兒子,我帶他來玩。”
大媽笑著說:“白白淨淨的,長得多好。”
說著,大媽的注意力就又投到了兩個打拳的老頭上。
一邊看一邊和另一位穿灰外套的大媽聊了起來。
“這個老六頭還真是厲害啊,有一回看見他練功,那腱子,嘖嘖,二十歲的大小夥都比不過。”
灰服大媽的笑容堆了滿臉,說道:“上回看他和琴跳舞,哎呀呀,那蝴蝶步走得可是真好。”
“關鍵是這老六頭長得還好,大寬肩膀,個兒又高,還不駝背,還會那什麽,糖狗是不是?”
一位打扮洋氣的大媽說話了,“啥糖狗啊,那tango,探戈舞,倆人跳的。”
大媽說著還現場給幾人來了一小段。
此時,周圍的大媽都開始拍起了掌,原來是六先生和另一位老人打到了最激烈的節點。
薑婉看得滿臉震驚,也明白了為什麽大媽們都開始鼓掌。
這場麵說是武俠劇裏的高手過招也毫不為過。
懷裏的謙謙也是激得發出了一陣清脆的笑聲,開始扯著子,要往那邊靠近。
薑婉肯定不敢過去,實在是怕被誤傷。
等到兩個老頭過完招以後,一群大媽就一窩蜂地圍了上去,開始問兩人晚上來不來跳廣場舞。
薑婉看大媽們那麽熱,打算抱了謙謙離開,一轉看見了人群後的小劉。
小劉總是給薑婉一種奇怪的覺,他不管什麽時候都站得特別直,走路也是一板一眼的,像是時時刻刻都在繃著。
見小劉看到了自己,薑婉笑著上前打招呼:“小劉哥,你也在啊。”
謙謙一看見小劉,就出了胳膊,“叔叔,叔叔,抱~”
小劉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問道:“薑小姐怎麽抱著孩子?”
“是我朋友的孩子,這會兒有點事,不方便,就讓我先看會兒。”
“叔叔,抱抱~”
薑婉不敢隨便把孩子給別人,看謙謙堅持讓小劉抱,哄了他好一會兒,才讓小家夥安靜了下來。
這時,六先生和剛才一起打拳的老先生拎了象棋過來了。
六先生看見了薑婉,問道:“這不是小薑,今天怎麽帶了個娃娃?”
“是我朋友的,我幫看會兒。”
六先生又問道:“會不會象棋?”
薑婉說道:“看別人下過。”
六先生笑了起來,說道:“那剛好,我跟老郭下棋,還缺個觀眾,你正好過來給我們點評點評。”
薑婉慌忙道:“我也就隻看別人下過幾局,實在是不敢妄加評議您二位前輩。”
六先生道:“象棋這東西又不是什麽難懂的,來來來,給我們看看。”
說著他就和那個一起打拳的老先生坐到了樹下的石頭棋盤前。
趁著兩人擺棋子的空隙,小劉為薑婉介紹道:“那位姓郭,郭先生就好。”
“好,謝謝小劉哥。”
薑婉抱著謙謙走了過去,站到了一旁,心裏張不已。
也就是看過別人下,知道“馬走日”、“象走田”這種基本的規則,哪裏有資格點評兩個武功高強的老頭的棋技?
很快,兩個老頭就已經擺好了棋子,然後就開始走棋。
說起來也奇怪,薑婉本來以為謙謙會不老實,但他這會兒隻是乖乖地趴在的肩膀上,用手指玩服上的花邊。
象棋不像圍棋那樣有很多棋子,規則和棋盤也都不複雜。
但越懂的人往往會下得越慢,因為每一步都要考慮全局,既要注意自己的棋子,又要預判對方的路數。
經常地,能在公園看見倆老頭皺著眉,麵對麵坐在棋盤前快半個小時,結果才走了沒幾步。
薑婉無聲地看著兩人安排布置棋子。
其實不懂什麽,但是也能很明顯地看出六先生和郭先生的風格迥然不同。
六先生從一開始就鋒芒畢,野心,而郭先生則是迂回周旋,步步為營。
兩人一來一回,讓薑婉仿佛看到了一個無聲的戰場。
六先生每走一步,的心就會為郭先生提起來,因為六先生下手太過狠厲直接,但每次郭先生卻偏偏又能夠巧妙地化解。
然而漸漸地,隨著局勢的推進,郭先生的劣勢就顯現了出來,有些招架不住六先生的進攻。
“將軍!”六先生用炮吃掉了郭先生的馬。
郭先生再也無路可走,認命道:“輸了輸了。”
六先生回頭看向了薑婉,此時他臉上雖然帶著和藹的笑容,但一雙鷹眼卻犀利無比。
“小薑啊,你說說老郭他輸到哪兒了?”
一旁的小劉聞言,忍不住看向了薑婉那邊,觀察著的神,心裏替了把汗。
“這……”
薑婉十分為難地在六先生和郭先生之間來回轉換目。
兩次見麵的經曆讓很清晰地覺到,這個六先生看著親切,實際上是個迫很重的人。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每次盯著看的時候,都會讓背後發寒。
六先生又說道:“小薑,你大膽說,老郭不是什麽小肚腸的人。”
薑婉知道麵前的兩個老人絕對都不是什麽簡單人,很清楚今天說與不說都會得罪人。
這種進退兩難的覺總讓覺得似曾相識……
的額頭出了一層冷汗,手心也因為出汗變得黏膩了起來。
六先生笑著打量著,眼裏卻沒什麽笑意。
薑婉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說道:“郭老先生是前輩,看這局棋要比我一個小輩徹多了,相信他老人家心裏一定自有定奪,我怎麽敢班門弄斧。”
六先生聞言哈哈大笑,中氣十足的笑聲像是鍾聲鳴震。
“老郭啊,聽到沒有,這娃娃推給你了。”
郭先生也笑了起來,說道:“你這老東西,七八十了還為難一個孩子。”
六先生笑道:“兒子兒子不聽話,孫子孫子不讓人省心,我這見個有意思的小輩還不能問兩句了?”
“你看看你問的是什麽話?把人嚇得一頭汗。”
六先生看向了薑婉,問道:“姑娘啊,我剛才嚇著你了?”
薑婉一隻手著謙謙的小腦袋,笑著說道:“您多慮了,這孩子快兩歲了,抱著有點累,這才出了點汗。”
六先生和郭先生再次笑了起來。
這時,薑婉看見一抹倩影朝幾人走了過來。
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的五長得極為致,柳葉眉,桃花眼,勝雪,吹彈可破,是個十足的人胚子。
然而,最為出眾的還不是容貌,而是窈窕的段和優雅從容的氣質,走路的時候不管是從態還是姿勢上來講,都十分地讓人賞心悅目,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帶著綽約風姿。
很快,人來到了六先生和郭先生麵前,微笑著上前問候道:“郭爺爺您早。”
聽見人說話,薑婉覺得有些奇怪,的聲音很好聽,明淨清澈,但總有一種端著的覺,也形容不出來,隻是覺得跟平常人不太一樣。
“哎呀,幾年不見,你是越來越齊整了。”郭先生道。
“謝謝您誇獎。”人又對六先生說道:“六爺爺,伯父說有事和您商量,讓我來接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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