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桃李樹,何畏不蹊。’孟月初,窈窕初茂。賀君佳日,嘉瑞永祥。”
自是桃李樹,何畏不蹊。
反複讀著這一句,鼻頭一酸,視線也模糊了起來。似乎很多事都不重要了,那些被否認、被漠視的從前,忽然被這幾句話了。
燭芯微微了一下,放下信,用剪子剪了芯。燭又明亮了些,的那顆心好像也因為這點暖了起來。又拿起信看了幾遍。想起他從前一張就氣死人,如今竟然也寫出這樣的話來,真真覺得不可思議。
開春,魏王大婚,尚儀局忙得人仰馬翻。清辭悉一應宮廷禮儀,便主過去幫忙,也為了能看一眼蕭煦。
蕭煦一大紅喜服同眾人應酬,清辭遠遠瞧著,覺得既悉又陌生。從此以後大哥哥就不再是的了,他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兒。而,又是一個人了。
可這是大哥哥的大喜之日,不想自己這樣傷,忙提了神做事。
這裏忙完了差事正要離開,忽然一個小侍塞了一顆栗子到手裏,請跟著去看一看儀冊。清辭心怦怦直跳,人也快活起來。隨著那侍到了偏殿暖閣裏,推開門果然看到了一人負手而立。隻看背影,清辭也知道是誰。
“大哥哥!”
蕭煦聞聲轉過,眼中含著一縷淺淺的笑意,“小栗子。”
清辭提著子小跑兩步到他前,“大哥哥,你為什麽在這裏?”此時不該是他的房花燭嗎?
蕭煦垂目看著,量長高了好些。“在宮裏還習慣嗎?”
清辭點頭。有很多的話想要同蕭煦說,但一時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最後湧了一串淚掉了下來。
“大哥哥明天就同王妃去啟州封地了對不對?”
蕭煦點點頭,目描著的眉眼,忍不住抬手輕輕了腮邊的淚,聲音越發和,“已經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怎麽還不掉眼淚?”
那麽這一別,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了。
清辭心中全是離愁別緒,那一行淚才抹去又掉下來。泣著道:“等我把紀家的書抄完了,出宮以後就去找大哥哥。那時候,大哥哥有了小殿下,我就去帶小殿下讀書。”
蕭煦不置可否,微微笑了起來,卻是問:“我送你的字帖還練著嗎?”
清辭點頭。
“好好寫字讀書。你記得書多,但很多道理還是似懂非懂。書堂的講很多都是翰林院的飽讀詩書之士,若有什麽疑,便去請教他們。”他頓了頓,又問:“記得我說過什麽?”
“記得。大哥哥說練完字就把字燒掉,在宮裏要謹言慎行。”
蕭煦點點頭。
外頭的侍輕輕咳嗽了一聲,小聲提醒道:“殿下,時辰到了。”
蕭煦回了聲“知道了”,然後對清辭道:“宮裏有大哥哥的人,他們會照看你的。別怕。天晚了,去吧。”
清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可到了院門,忽然又跑了回來,“大哥哥……”說了不哭的,臉上卻全是淚。
澹園三年,他養大的孩子這樣無助地凝著他。像把一隻鹿,丟在了狼環虎伺的林裏。蕭煦那一顆冷的心倏然也了,他不自地走近了兩步,輕輕把擁在懷裏,手緩緩落在了背上,輕輕了。
大哥哥從來沒這樣靠近過……清辭也怔了一下,心裏越發難過起來。
“會不會怪大哥哥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清辭哭著搖頭,“大哥哥,你等著我。”
“好,大哥哥等著你。”
蕭煦離京,清辭不能送他,隻能尋了個高,想遙一眼。但抬目所見,隻看到宮闕重重,穆穆煌煌。一顆心盛滿了“別日何易會日難,山川悠遠路漫漫”的傷。
清辭回到值房的時候,忽然見桌案上放著一包溫熱的糖炒栗子。坐到床邊,剝著栗子,嗓子哽著,咽不下東西,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人世的聚散離合,來如迅風,去似歸雲,不可捉。明明知道很多東西留不住,可真到失去了,才知道是那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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