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言記得那次匯演，和現在的時節差不多，也是個秋天。

他從來不屑於打扮。但是那天比賽前，他在櫃前選了半天，不知道該穿哪件賽車服好。

選來選去，選了最低調酷炫的黑——那個年代最簡單的黑白配打扮會讓很多人都覺得酷。

他那天還在頭發上噴了定型，盡管表演的時候會帶頭盔。

他在車庫中選了一輛拉風的白機車，一路轟鳴著到了學校，進校園後收到了無數注目禮。

和他一起表演的是平時一起賽車的朋友，一共六個人。

他們展了一些機車車技，正騎反騎、彎抬頭甚至倒立，匯演場地上歡呼聲震耳聾，響徹雲霄。

整個場子都被他們燃起來了，尖聲一波接著一波，觀看者幾乎要喊破嚨。

在又一圈經過的時候，他轉頭看向了看臺，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學校隊伍最前方坐著的那個抱著牌子的生。

沒有歡呼，安安靜靜的模樣在沸騰的人群中格外明顯。但是笑得很燦爛，眉眼彎彎，臉頰有些紅，雙手在不停鼓掌。

他當時有種非常奇妙的滿足。

“這張照片是我當時給你拍的，我拿它當了好多年壁紙，實在太帥了，氛圍真的絕了。”覃瑤的聲音將陸廷言從記憶中拽回來，“你不知道當時，你往看臺上一看，看臺上那些妹子們都炸了。”

覃瑤微微湊近他，又問：“你當時為什麽表演得好好的，要往看臺上看呀？”

頓了一瞬，笑著又問：“你不會是在看我吧？”

因為這張照片顯示，他的眼神就是正對著鏡頭的。

陸廷言當然不記得有節目的覃瑤座位也很靠前，就坐在謝檸後邊。他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淡聲回答：“不好意思，時間太久，我不記得這件事了。”

他的眼睛黝黑深寂，比窗外的夜更濃。這雙眼中沒有流出任何緒，淩寒淡漠，覃瑤從中找不到任何掩飾逃避的虛假。

看來他是真不記得了。覃瑤一時間有些失。

本以為一段好的時會被雙方珍藏，但不曾想到頭來狂歡的隻有一個人，這覺給誰誰都會失。

不過覃瑤並未將自己的失展現出來了，而是笑著說：“是啊，你不說我還沒意識到，原來都這麽久了，咱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不過一點都沒苛待你，你比從前優秀多了。”

“你也是。”陸廷言說，“沒想到你會學醫。”

“是啊，我不學了，我還學出名堂來了。”覃瑤也笑，“還記得以前和你比起來，我可算個學渣呢。”

陸廷言淡淡一笑，又給自己斟了杯茶，同樣給覃瑤續滿。

覃瑤被他這個笑容晃了神。

手臂劃過屏幕上方的時候，屏幕亮起，上邊顯示的依然是那張機車年的照片。

陸廷言盯著照片看了兩秒，忽然問：“可以把這張照片發給我嗎？”

“當然。”覃瑤笑著揚眉，“是不是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帥？”

陸廷言打開了隔空投送。

覃瑤失笑：“為什麽不是加微信發？”

“會像素。”陸廷言說。

覃瑤一邊歎氣，一邊將照片給陸廷言傳了過去：“昔日同學好不容易重逢，加個微信不過分吧？”

打開了自己的二維碼，讓陸廷言掃一掃。

添加好友後，覃瑤看見了他的微信名——Lu，頭像是一張星空照，朋友圈裏發的都是關於陸氏集團的資訊或者新聞的轉發，沒有一條和他的生活相關。

覃瑤不蹙起眉頭，以前的陸廷言可沒這麽寡淡的。

他和那個時候的所有年一樣，會在QQ空間裏發說說，寫日誌，夾雜著各種罵人的國粹，真實且接地氣。

哪像現在，和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似的。

覃瑤忽然覺得他下頜上那片紅痕也好的，起碼證明這位世外高人，在凡間。

這通茶一共喝了將近兩個小時，其中大多數時間都是覃瑤在說話，陸廷言可以出努力提起他們有共同記憶的高中時，從而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結果沒有如同覃瑤所想那般變得多親近，但是比從陌生人開始認識的絡多了。

一起回醫院的路上，覃瑤不經意間問：“病房裏那個生是你朋友？”

“是我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妹妹。”

“看來的確關係比較好。”覃瑤笑容明，“大半夜還來看，沒見過你對誰這麽上心。”

陸廷言不置可否，在醫院電梯口和覃瑤道別，他上樓去病房，下樓去停車場。

覃瑤坐在車裏，給一個微信好友發消息：“蘇向宸，我遇到陸廷言了。”

蘇向宸，正是那天陸廷言打電話詢問趙姿含病的醫學好友，也是他在瓊市開會的時候遇見了覃瑤，和說起陸廷言在華城。

覃瑤當然知道他在華城，這些年偶爾也關注過關於他的消息，就是沒想到能這麽快和他相遇。本來打算的是找個不忙的時間，去陸氏集團拜訪他來著。

想到病房裏那個生，覃瑤輕輕點了點方向盤。

關係很好的妹妹？

那個生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給問診的時候，說要給男朋友打電話。

現在知道了那個生口中的“男朋友”就是陸廷言。

一個說是男朋友，一個說是關係很好的妹妹，看來關係還沒到那一步。

沒到那一步，就誰都還有機會。

想到這裏，覃瑤笑了笑，發車子。

高中時候，給陸廷言表過白，被他毫不留地拒絕了。為了避免連朋友都做不，沒有再提，而是若無其事地和他一起繼續賽車。

很清楚，要是沒了“車友”這個份，和陸廷言連話都沒得說。

現在，他不賽車了，自然也不需要“車友”這個份了。那就，當舊友來相吧。

一點一點的，像以前那樣，彼此慢慢知。

他現在是這麽冷淡的人，也好的，冷淡之前人人平等，誰都有機會。

他褪去了年時的張揚輕狂，有了超年齡的穩重，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陸總。

這樣的他對於現在的來說，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比當初更甚。

於是給陸廷言發了第一條微信消息過去：“你妹妹的主治醫師是帶我的老師，所以我平時也會負責你妹妹的病，你要是有什麽想通的，可以直接和我流，希你妹妹早日康複。”

那邊隔了一會兒回過來三個字：“好，謝謝。”

覃瑤的角剛剛掛上一抹笑容，忽聽“砰”的一聲，強大的震讓一個晃，肩膀被安全帶勒得生疼。

有人追的尾了。

剛解開安全帶，後邊的跑車上就下來一個高大的長男人。這人一頭銀發格外醒目，帥氣的臉上滿是不耐煩，張口便是不客氣的斥責：“臥槽了綠燈你不走在這兒下蛋呢？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