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叔是個很好的長輩。

說照舊，但他還是起大早過來給做飯，一個個盒子給歸類好，注明哪個是午餐，哪個是晚餐……

不到米叔的麵後，鹿之綾再沒做過那種夢，效果奇佳。

這樣過了一個月，米叔如約來陪過中秋，也再沒有那種渾不適的膈應。

兩人把一隻隻燈籠掛起來，每棟房子前都掛上兩隻燈籠，接上電後，明亮灑落門口一地溫暖。

荷花池上，船燈一盞盞飄在平如鏡的水麵上，與天上的星輝遙遙相對，有些星河宅的意境。

米叔同家人過完中秋，又提著做月餅剩下的材料步鹿家，在小院裏做起來。

月餅這種食應節吃的時候別有一番滋味。

鹿之綾看著滿桌的食材躍躍試，被米叔趕去攪和玫瑰豆沙餡。

站在一旁用筷子攪抖著碗裏的餡，一雙眼一直盯著做表皮的米叔。

來了興致道，“米叔，反正都做了，我們多製作幾種餡吧。”

正在忙碌的米叔轉頭看一眼。

鹿之綾想了想道，“我們用烤鴨和蔥做月餅餡怎麽樣？”

“……”

米叔手上的作頓下來。

“鵝肝怎麽樣？鵝肝口鬆，和月餅皮一樣，再加上魚子醬一定很好吃，也可以加芥末。”

鹿之綾想象著那樣的味道，越說眼睛越亮。

市麵上的月餅餡品類那麽，商家還是不懂得尋找新的商機。

“……”

米叔盯著，也不，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外星人。

“現在大閘蟹也很，我們把大閘蟹做醉蟹，然後挑出蟹黃做月餅蟹，覺也很好吃。”

鹿之綾想到廚房還有剩的大閘蟹，轉頭就走，準備取過來做餡。

剛走出一步，袖子就被抓住。

下一秒，米叔對著的肩膀就是一掌。

“……”

鹿之綾被拍坐到椅子上。

米叔把一張紙條用力在能看到的桌沿上，上麵寫兩個頗有怨氣的大字。

【呆著！】

鹿之綾被剝奪了做月餅的資格，隻能一臉無辜地坐在那裏。

最後，鹿之綾吃著米叔做的黃流心月餅賞月，月餅很甜很好吃，但想的還是醉蟹月餅、烤鴨月餅、鵝肝月餅……

……

重節。

米叔陪著鹿之綾去掃墓。

花開得正好，鹿之綾在每座墓碑前分別放上一束，打開米叔親手釀的花酒灑在碑前。

酒漬灑在碑上，留下痕。

鹿之綾倒到最後一瓶，給自己留了一點，仰頭喝下。

這酒釀得不烈，清甜好喝，在不知不覺地間接了米叔的廚藝越來越好這件事。

回到鹿家，米叔開始做重糕。

當鹿之綾對著旁邊裝飾的紅綠開始慨為什麽沒有一整套彩虹係的時，米叔忍無可忍地將趕出廚房。

那架勢就差用腳踹了。

可能是越來越，米叔正逐漸向展現出沒那麽和善的一麵……

鹿之綾抱著茱萸一個人走在家裏，一直走到觀星亭，那裏是專門造的一景觀，兩排石階通向天，中間水流由上至下流過，周圍以山石綠植包裹。

長林區地平原，沒什麽高山爬。

小時候總想著去山上看日出日落，爺爺就在家裏建了這觀星亭，攀登到高，坐在亭外的平臺上也能欣賞到最的日出日落。

重要登高，鹿之綾選擇爬爬觀星亭。

獨自爬到最高，著整個又空又靜的鹿家，回憶和哥哥們，長輩們在每一聊天、玩鬧的場景……

那一張張笑臉消失在無聲中。

鹿之綾茱萸在亭子裏，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小院裏門窗大開。

那一格小小的窗戶裏，一個模糊的影正在忙碌。

無端的，鹿之綾的角勾起，好像荒蕪上湧出一點人煙，那種力量溫地侵的心裏，填補一些窟窿。

下臺階時，鹿之綾有些走不了，停下來休息。

等米叔找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歪著頭睡在長階半腰的的鹿之綾。

在自己家裏，是哪都能睡。

米叔走上臺階，一步步邁到旁，沒有，而是在旁坐下來，低下頭，一雙深眸過麵空看……

穿著一件淺綠的長靠在臺階旁的石頭，麵容白淨溫，角彎著淺淺的弧度，長發攏在肩的一側，白綁帶隨風飛舞，像一株石頭上生長出來的芽怪。

沒有靈魂，隻有的怪。

米叔坐在那裏陪著，一直陪到黃昏，大片的晚霞垂墜下來，急急地湧進鹿家，他才站起來，將人從石階上橫抱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

下元節。

鹿之綾沒過過這個傳統節日，印象裏，長林區這一片也都不過。

不過米叔一早興衝衝地提著菜來，準備做一桌素齋。

午餐過後，米叔還請了兩位唱評彈的老師到家裏來。

鹿之綾的家人多，喜歡的戲種五花八門，口味遍布全國，但有一樣是大家都喜歡的，就是評彈。

提過一，沒想到米叔記下了。

家中專門建的戲亭已經荒涼很久。

兩位穿著長袍和旗袍的老師抱著三弦和琵琶落座，得幹淨不染塵灰的亭欄上雕鏤著一些戲曲的人表演，芭蕉葉長得很高幾乎要探進亭子裏。

兩人融進江南建築的景致中，仿佛勾勒出一幅令人神往的江南畫。

鹿之綾和米叔坐戲亭下方的椅子上觀看聆聽。

琵琶聲一起，吳儂語的唱調緩緩而來，講述一出獨屬江南的故事。

最喜歡這一出。

鹿之綾安靜地欣賞著兩位老師的表演，聽到投時，甚至會覺自己回到了過去。

那時，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聽評彈，六哥像個猴子一樣在人群裏躥，然後被大哥到一邊罰站，五哥學著唱評彈，唱得怪腔怪調，被爺爺直接用膠布住了。

最喜歡這一出。

煙雨江南，泛舟湖上，命中注定的相遇。

鹿之綾聽得很投，連旁邊的吃食都沒一口。

一出曲目聽完，微笑著轉頭，就見米叔歪頭坐在圈椅裏，不用揭他的麵細看，就知道他睡著了。

唱得有這麽催眠嗎？

趁著兩位老師休息，靠過去喚米叔，“米叔，米叔。”

“……”

米叔幽幽醒過來。

“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去睡一會吧？”輕聲說道，在椅子上睡覺太難。

米叔搖搖頭，抬頭看一眼亭子裏兩位評彈老師，拿出手機。

鹿之綾靠過去看。

【我沒睡，隻是在閉眼聽，這出《梁祝》真人，我喜歡。】

“……”

鹿之綾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米叔，這是《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