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坐在待產室裏接檢查。

一切正常。

現在就等開指。

這一棟小樓沒有梧桐院誇張，但從進門開始，牆上就了一排的護符，一直到手室門口，就像一條五彩斑斕的引導線。

待產室裏也有。

鹿之綾扶著腰在待產室慢吞吞地走著，走到窗口，向夜空，圓月高懸。

不知道怎麽，忽然想起第一次和薄妄一起看月亮。

那時，他們陪著爺爺吃完飯，兩人離開梧桐院時看到了月亮。

那晚的月亮也這麽圓。

他就站在的旁，影如峰，怎麽看都不像個短命的。

薄妄走之前，說要看著生，可他看不到了。

一陣劇烈的疼痛突然從裏擴散開來。

靠在牆上，虛汗直冒，一隻手抱住肚子，薑浮生連忙衝過來，“之綾，你怎麽樣？”

“陣痛而已，沒事。”

鹿之綾忍著疼痛說道。

樓下，有人向李明淮報告，聲音落進鹿之綾的耳朵裏，“薄二爺薄棠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李明淮的聲音冷下來。

“我們都以為他和鬱蕓飛、薄媛一樣在度假村，但找了一圈，沒找到人，讓鬱蕓飛那邊打電話電話也關機了。”

“加強守衛。”

李明淮道，到這一刻，來不及再安排人手去追擊。

他能做的，就是死守這棟小樓，直到鹿之綾安全生產。

“……”

鹿之綾站在窗邊，疼得更加厲害，按著牆麵的手一陣陣發抖栗。

努力調均呼吸，深吸深呼。

“之綾，我扶你去床上躺一會吧。”

“不，扶我走走。”

多走才能幫助順產，不能把太多的時間耗在手床上，生得越快越好。

鹿之綾抓薑浮生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去，腦子裏飛過很多的思緒。

……

夜深人靜，江邊一排又一排的倉庫安靜非常，路燈亮著，幽黃的落在平整的地麵。

一部部車子停靠在一起。

倉庫的某一扇大門開著，幾個保鏢往裏走去。

倉庫裏擺的全是一些老件，有東西方的各種古董，也有桌椅這些最常見的件，一眼看去，就像一個奢侈的展覽會。

保鏢們繼續往裏走去，推開一扇門。

裏邊是一間休息室，明明已經很冷，可是這裏仍開著冷氣，冷氣撲麵而來，凍得人有些發僵。

明亮的燈下，一道修長的影靜靜地站在架子前，手上則拿著一幅《江南山水圖》欣賞。

“二爺。”

保鏢們低頭。

薄棠站在那裏，上穿著一件白的，襯得他的容貌分外溫潤俊逸，一如他這個人，尊貴而溫和。

他的視線從畫上緩緩上移，狹長的眼裏十分平靜，“怎麽樣？”

保鏢搖了搖頭，“大……不是，鹿小姐一直都沒出過神山，也沒派人去收藏家那裏。”

在薄棠這裏，他們不能稱呼鹿之綾為大。

“是麽？”

薄棠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並不怎麽在意，慢慢收起手中的畫。

為首的保鏢小聲地問道，“是不是鹿小姐發現不對勁了？”

薄棠將手中的畫放進錦盒中，又作極輕地將錦盒擺到架子上，如同擺一件心之。

擺完，他才緩緩轉過看向站在最前麵的保鏢。

很高的個子，削瘦，穿著深的西裝，手腕上戴著一隻不值錢的手工表，表盤裏嵌著一片綠的小葉子。

薄棠靜靜地看著他，溫和地笑著，一字一字道，“都這麽像了，還是不上當，是不是你沒演好？”

十五歲那年，鹿家傾塌，他去見鹿之綾，在廢墟外撿到了這塊表。

為了能讓鹿之綾上鉤，他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和鹿景曄形相似、臉形相似的人，結果……還是不上套呢。

聞言，保鏢驚到，連忙低頭，“二爺，我敢保證，那個封振的絕對把我認鹿家三爺，否則他也不會立刻去神山找鹿小姐，隻是不知道鹿小姐為什麽不出神山……”

“是啊，為什麽呢？”

薄棠仍是笑著，極輕地反問。

保鏢不敢回答。

薄棠轉，在沙發上坐下來，他拉起袖，看向自己手臂上已經愈合的傷。

那裏有一條明顯的深痕，是他在翡翠灘上為鹿之綾擋的。

還親手給他包紮了傷。

他低眸看著，片刻後他拿起一旁的一把小刀，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沒有任何猶豫地沿著痕跡劃了下去。

皮破開，鮮瞬間溢出，就像那晚坐在他旁時看到的一樣。

薄棠看著，角的笑意更深。

保鏢們看著，莫名心生寒栗，頭埋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出。

薄棠按上手臂上的傷口，品嚐著這抹讓人痛快的疼，一雙狹長的眼溫和，似有深繾綣。

從小，人人都說他是天之驕子，鬱蕓飛在他麵前一遍一遍地說他是薄家長子，要承擔起薄家將來的一切。

可最開始，薄崢嶸並沒有多在意他這個兒子，可能是心底還存著長子還活著的想法。

一年一年過去，薄崢嶸終於對尋找長子死了心，開始培養他，那種培養非打即斥，在薄崢嶸的眼裏，他活得太舒服了，子太弱，做什麽事都溫溫吞吞，不夠果斷。

薄崢嶸著他學所有他不想學的東西，放棄自己所有的喜好，隻為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而努力。

鬱蕓飛和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他的榮耀，他必須承，不能有一自我。

他就像一個木偶一般，不斷地被人擺弄著，還要自我洗腦，這就是他的宿命。

第一次見鹿之綾，是在江南金融峰會的一個舞臺上，他任由那些孩子欺負，也不敢，怕了被薄崢嶸知道，又要怪他連一點理事的能力都沒有。

他穿著白雪公主的服，被鹿之綾從眾目睽睽下領走。

“我鹿之綾，以後來江南報我的名，我保護你呀。”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笑容，像冬日雪地裏的太，熱烈、驕傲，有著照耀萬的能量。

從小到大，他要學的都是長為合格的接班人，去庇護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