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問道，一道影靠過來，拿著杯子給倒上水。

抬眸，就看到薑浮生的臉，不一怔。

薑浮生彎腰站在那裏，本來圓圓的臉有些清減，倒完水以後就朝低了低頭離開，始終垂著雙眼沒有看。

穀娜死以後，就和薑浮生斷了往來，幾次來梧桐院這邊，都沒見過薑浮生，這次要住下來後終於看到了。

看著薑浮生的背影愣神，忽然聽到薄妄在電話裏道，“剛到。”

“平安到達就好。”

鹿之綾道，“你現在就要去找那個張老先生嗎？人手帶得足夠嗎？”

薄妄站在一堵牆前，聞言往後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空曠之地，薄勾了勾，“帶夠了。”

“嗯。”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的能力？就是一個都不帶，我也不怕什麽。”他低笑。

“不是不相信，是不放心。”

鹿之綾聲說道。

薄妄眼底的愉悅更濃，“鹿之綾，人整天心會變老的。”

“……”

鹿之綾默默了自己的臉，行吧，不止變胖，還變老。

端起麵前的水喝一口，是溫的，薑浮生還知道現在喝什麽樣的溫度。

“怎麽不說話？”

薄妄問。

“我在想不說話的話是不是就不用變老了。”淡淡地道。

他聽著再次笑起來，“怎麽，怕老了我不要你？”

不是。

隨口一句而已。

鹿之綾握著手機，眸子微，想想還是隨著他的話問道，“那你會不要我嗎？”

“會，外麵人多的是。”薄妄戲謔地道。

“哦。”

他會這麽想就好，鹿之綾暗暗鬆一口氣，那天他突然說要看生孩子，連找母親事故真相的事都準備不管，著實把嚇一跳。

薄妄聽著這一句，眉揚了揚，他的人真是不逗。

他把手機換到另一隻手上，問道，“東西都送進梧桐院了麽？”

他走得急，來不及看他們布置。

說到這個，鹿之綾立刻問道，“你弄那麽多護符、神像的進梧桐院做什麽？都快崩潰了。”

丁玉君是個特別高雅致的老太太，對小樓的裝修擺設都有自己的一套審，現在客廳簡直了神屋，對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薄妄看一眼外麵道，“你都知道是護符了，你說弄它幹什麽？”

“……”

鹿之綾怔住，心髒好像突然間被什麽勾扯住。

護符，護的嗎？

出一隻手，在杯子上挲，好久才道，“可是，各家神明齊聚一堂，會不會反而顯得不夠虔誠？”

誰家信仰是東南西北各路神明全都拜的？

“放心，我找人記錄好了，哪家廟宇哪個教堂都能找到，要是不靈就全拆了。”

“……”

連神明都敢威脅，他也算是神人了。

鹿之綾把手從杯子上收回來，也不好再說什麽，隻道，“謝謝你，薄妄。”

不管怎樣，這份心意到了。

“不用客氣，等你生完了還我就行。”他頓了頓，又道，“知道怎麽還？”

聲線暗啞曖昧。

“……”

鹿之綾連喝好幾口水。

薄妄還想和說什麽，就看到自己的一個活死人屬下朝這邊走來，來接他，便道，“這幾天別跑別跳別往外走，別生在我不在的時候。”

“……好。”

答應下來。

電話掛斷，下屬拎起薄妄腳邊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小行李箱，給他往外引路，邊走邊道，“張老先生的狀況十分不好。”

他是被薄妄派過來找人的，找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找到的張老先生。

聽到這話，薄妄的眼冷肅下來，快步往前走去，忽然，膝蓋上傳來針刺般的疼痛。

他步子一頓，俯下按住膝蓋，痛得臉難看。

“怎麽了，妄哥？”

活死人下屬回頭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沒事，走。”

薄妄生生地忍下來，直起往前走。

媽的，跪多了，疼。

這些個神明都夠高高在上，不跪不靈。

車子行到一靠山近水的偏僻地方，又小又破的房子搭在山腳下，旁邊的棚裏一片枯草，連隻蛋都沒有。

活死人推開門，請薄妄進去，然後就在外麵守著。

門不高，薄妄低了下頭才進去，一不好聞的黴味從裏邊散發出來。

他往裏走了幾步，就看到木板床上的老人。

老人躺在那裏，滿臉的老人斑，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看著上方，張著呼氣吸氣，聽著很困難。

高大的影籠罩下來。

張千林老人轉過頭去看，隻覺得眼前的男人戾氣太重，比那個自稱活死人的戾氣還重上千百倍，不由得轉過頭去。

可下一秒，他似想到什麽，再次轉過頭震驚地看向薄妄，“你、你是誰？”

薄妄緩緩轉過麵向他，讓他能看清自己的容貌。

張千林呆呆地看著他，看了有幾分鍾之久，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側的手不住地抖起來，“你是戚雪的兒子，你是戚雪的兒子……怎麽變這樣了……”

五還能依稀看到小時候的樣子。

可戚雪那個雕玉琢的兒子怎麽會養一的肅殺、凜冽之氣？

“你讓我看看你，你走近些，你讓我看看……”

他可是戚雪的兒子啊，戚雪最在意的人。

“你知道些什麽，現在可以說了。”薄妄淡漠地看著他道，沒有走近。

聽到這話，張千林老有人些失，但他自知活不了幾日，能見到薄妄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驚喜，他必須把一切都告訴這個孩子。

他躺在那裏激地喊出來，“你母親當初不是私奔，從來沒有要私奔，隻是有事要去辦……”

薄妄目一凜，直直看向他。

小房子很安靜，房子周圍也很安靜，連點鳥聲都沒有。

薄妄站在房子裏，察覺到氛圍的不對，麵一點點冷下來，外麵的活死人突然道，“妄哥，突然靜了，有點不太對啊。”

話音剛落，一聲槍聲劃破寂靜。

……

神山。

梧桐院裏丁玉君知道這些護符是薄妄給鹿之綾備著的以後，一下子就沒不適了。

“我這長孫進步是越來越大了。”

丁玉君現在看滿牆的護符越看越順眼，“年初的時候，他還不死啊活啊的放在邊，對什麽都不屑一顧，現在，都知道為了心的人敬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