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相溫和俊逸，一雙眼溫良無害，看著隻像個兒子和母親的尋常說話。

但鬱蕓飛離得近，從他的眼底看出幾分扭曲與戾氣……

這讓心狠狠了下，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慌。

……

江北的秋天似乎很短暫，還沒有太過秋涼，一薄寒就席卷而來。

車子停在歸期茶樓。

鹿之綾被薄妄牽著手往裏走去，將薄妄安排到自己的休息室，親手替他泡了一杯安神茶，給他拿好毯子放在沙發上。

“開那麽長時間的會你一定很累，你喝杯茶先休息一會，我去找下封叔。”

把茶杯放進他手裏，微笑著道。

“去吧。”

薄妄抱著摟了下，才開恩一般讓離開。

鹿之綾往外走去，封振的心思都放在給打理茶樓上，晚上也不回家，就住在茶樓後麵的一間屋子裏，日夜守著茶樓，給他買了新房子他也不去住。

鹿之綾在樓裏沒看到封振，便往後院走去。

後院打掃得很幹淨，一塵不染。

一扇門閉著，走過去輕輕推開門，立刻傾泄進連點都沒有的屋子裏，封振正無打彩地躺在一張紅木躺椅上，手裏抓著什麽東西。

“……”

鹿之綾站在那裏，呆呆地看向他，眼睛一瞬間紅了。

一段時間不見，才發現，封叔的頭發全白了，瘦得隻剩下一骨架，和上一次見麵判若兩人。

一旁的桌上全是藥。

一無法形容的悲慟在心裏擴散開來。

照進去，封振被刺得緩緩閉上眼，了一個員工的名字，聲音沙啞而虛弱地道，“是小姐又打電話來了嗎？還是說我去買茶葉了，說我很好，別讓擔心。”

朝他一步步走過去，封振躺在那裏輕咳兩聲，“你不用進來，這屋子裏空氣不好，我又冒了，不要傳染你。”

他都不開門不開窗的。

鹿之綾沒有說話，沉默地從他手中取走那疊照片，翻了翻，是封小時候的照片。

小時候的封長得很可，眼睛大大的，坐在封叔的肩膀上開心得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封振這才察覺不對勁，睜開眼吃力地看過去，下一秒，他認出鹿之綾，連忙坐起來，連連咳嗽，“小姐，你怎麽來了……咳咳，快走快走，我冒。”

低眸看向他骨瘦如柴的臉，睫，“您怎麽這樣了？”

見看到照片，封振抖著手急忙把照片到下，道，“我就是隨便看看，冒了不好到前麵招待客人，閑著也是閑著，咳咳……咳咳咳……小姐你快出去……”

鹿之綾看著他，嚨得發疼，“您躺著，我就是想來和您說說話。”

聞言，封振不好再趕出去，又怕傳染到，索坐在躺椅上轉過去，背對著，道，“是薄家又發生什麽事了嗎？他們家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

“沒有。”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搖了搖頭。

封振撐著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疲憊，努力寬著，“那是因為三爺的事嗎？你別著急，我已經找人打聽了，要是三爺還活著，我們一定能找到。”

“……”

鹿之綾聽著，知道，封振已經心力瘁，心如死灰，此刻所有的強撐都是為了。

手按在躺椅扶手上慢慢跪了下來，雙膝無聲地跪在冰涼的地上。

將頭抵在冰冷堅的木頭上，閉上眼睛，淚水便淌了下來。

封振背對著，隻當是為三爺的事難過，便笑著道，“都說六爺頑皮，其實三爺也不輸他，你們小的時候啊，三爺就喜歡帶你們幾個小的上躥下跳，躲得誰也找不到。所以，三爺可能真是躲起來了，沒死。”

“……”

鹿之綾靜靜地聽著，眼淚掉得更加厲害。

“小姐，你記不記江南家裏前庭的那棵羅漢鬆？幾個爺就喜歡往上麵爬，樹皮都被他們踩禿了。”

封振說著說著笑起來，“你不玩，六爺就在下麵推著你，三爺在樹上拉著你，是要你也上樹，因為一旦被發現，全家長輩最舍不得罵的人就是你，他們也能……幾個皮猴子，都沒有小姐你乖。”

“……”

鹿之綾抿住，不敢泄一點緒。

封振得不到回應還是回了頭，一見跪在地上，頓時慌忙扶，“小姐，你怎麽跪著，快起來……”

鹿之綾緩緩抬起臉看向他。

封振心口震了震，從門口投進來，照著脆弱不堪的影，一張蒼白的臉上布著淚痕，水洗過一般的雙眼悲傷而害怕地看著他。

沒有一句話，封振卻什麽都懂了。

他的眼淚一下子跟著掉下來，巍著手上的臉，“小姐，我沒事，我不會死的。”

“……”

鹿之綾跪在那裏，抿的輕輕栗著。

“封叔知道，要是連封叔都死了，這世上就再沒人會真真正正地心疼小姐。”

封振替著眼淚笑，“所以封叔不會死的，封叔還要陪小姐回江南，回鹿家……”

“真的嗎？”

哽咽著問道。

“真的。”封振用力地點了點頭，“鹿家那麽大，你一個人怎麽收拾得過來啊？”

“是啊，家裏好大，也不知道雜草長多高，水是不是都幹了。”

鹿之綾也笑，眼睛也更加。

“真想早點回去，一說到收拾我就來勁，這年紀越大就越不想閑著。”

封振笑著說道。

“好，早，一定早。”

鹿之綾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再晚，封叔怕是撐不到同一起回江南了。

封振不住地點頭，再三向保證，一定會好好吃藥吃飯，好好休息，養好陪回去。

鹿之綾又看著他吃了飯，吃完藥上床休息後，才轉離開。

回休息室前，鹿之綾進洗手間洗了把臉，鏡中的一雙眼睛紅縞，手上自己的肚子。

到掌心的溫度，肚子立刻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好往外走，手推開休息室的門。

休息室裏寧靜。

薄妄上半斜在沙發上正睡著，一雙搭在沙發邊緣，雙手抱著毯子，腦袋枕著一個抱枕，廓深邃，雙眼闔著，睫又又長，很，又有那麽點像個孩子。

鹿之綾看他一眼，轉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想看看報表，眼前浮現的都是封振全白的頭發。

“叮——”

窗外傳來脆耳的一聲響。

走神地翻著報表，薄妄帶著睡意惺忪的聲音傳來，“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