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端起茶杯,輕輕吹開茶沫,小口啜飲。
目也落在了手中的茶盞上,看著熱氣嫋嫋之下,綠的茶葉如花骨朵一般綻開,懸浮在清水之中。
想起了張青兒,從前在宮中,是最茶的。
可的不是茶香茶味,而是這淡泊之下、不聲之中的算計和拉攏。
張青兒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老老實實他人擺布的人,隻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無論是從前為廢後塗氏出謀劃策,還會後來設計嘉嬪,亦或是這幾年投靠尤聽容、侍奉討好尤夫人……都是對有好的。
可如今,的父親尚書右丞已經跟尤聽容是一派,也不必再討好尤夫人,更沒有緣由來持尤家上上下下的家務事,可還是做了,並且,做的一不。
喝了半盞茶,尤聽容轉頭看向蘭影,“尚書右丞塗大人府上可有什麽消息進來?”
蘭影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尚書右丞夫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就是真的有事,必然不是小事,會親自來的。”
尤聽容喃喃一聲,“那倒也是。”
稍稍思索片刻,尤聽容吩咐蘭影,“你替本宮給尚書右丞夫人傳個話,就說,本宮對的助益記在心裏,問一問,可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盡可一說。”
“奴婢這就去。”蘭影知道,尤聽容表麵上問的是尚書右丞夫人,實際上,問的是張青兒的打算。
青町看著蘭影出去,心裏還有些疙瘩,“奴婢就怕蹬鼻子上臉。”
“放心吧,知道分寸的。”尤聽容卻不甚擔心,“再說了,這樣的人,想要的東西會自己去爭,而不是等著本宮施舍。”
尤聽容問這一句,也不過是想試探尚書右丞一家今後的打算。
青町見尤聽容心中有數,也不想再提起這些掃興的人,轉而興衝衝的指著桌上的圖冊,“主子快別想這些了,陛下重修儀宮,更名為坤寧宮,匾額筆親提,已經在加趕工了。”
“宮局送上來的冊子,指著您給個準話呢,這裏頭究竟如何布置,要添置些什麽件……”青町說了許多,“算算時間,還有兩位殿下的偏殿要布置,八個月已經算了。”
再加上裳首飾的圖紙,換了一茬又一茬,尤聽容這幾日不知道看了多表表冊冊,看的眼睛都花了。
這會兒聽見青町催促,隻得耐下子來翻看,越看臉越是不好。
青町看的樂嗬嗬的,不說別的,這冊子上一眼不到頭的金玉擺件就看的大開眼界。
還不忘跟尤聽容匯報道:“昨兒張公公還跟奴婢說了,從南邊連運來的金桂這個月就要陸陸續續運進皇宮來了,花房的宮人們忙的轉不開。陛下吩咐了,趕在封後大典前,坤寧宮一應事都要安排妥當……”
青町說著說著,發現尤聽容的臉上並沒有喜,反倒彎眉微凝,“主子,可是奴才哪裏說的不對?”
“這些東西未免過於奢華鋪張了些。”尤聽容將手中的冊子合攏。
“您要封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都是應該的……”青町恨不得天下的好東西都歸到尤聽容一人手裏。
尤聽容沒有和說什麽,隻招手吩咐向荊,“你去一趟宮局,讓他們不必忙活了,除了院子裏的金桂,旁的,本宮都用不上。”
待到夜裏單允辛來,進門就問起這事,“今兒宮局劉複來請示朕,坤寧宮的東西都舊了,還是從前塗氏在時添的,朕想給你最好的。”
尤聽容聞言手中的筷子一停,“臣妾不忌諱這些,自皇宮建以來,到陛下手中,朔國曆經九代,儀宮裏住過的皇後也有十數位,再說了……臣妾是繼後,哪裏值得如此鋪張?”
繼後隻有封後大殿,又不似新婚夫妻,什麽都要置辦。
尤聽容不過隨口一說,但單允辛的笑容卻眼見著淡了下來,眼有心疼之,“這是朕答應你的……”
尤聽容看出了他的低落,二人近來也算濃意,心中有些不落忍,“好了,陛下的心意臣妾知道……這些儀式說到底也是虛名,哪有陛下的心意可貴?”
尤聽容夾了一塊水晶蹄髈到單允辛的盤子裏,“再說了……陛下是出了名的乞丐皇帝,摳唆的厲害……”
是想要勸單允辛的,可話才說了半截,單允辛的臉都黑了,“朕怎麽就摳唆了?哪有你這麽說自個丈夫的?”
“臣妾說錯了?”尤聽容彎一笑,“滿朝文武都曉得,陛下吃西瓜要啃皮、穿裳得磨破了才換,就連皇太後的陵寢,都得薅塗丞相的羊……”
尤聽容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數,說的旁邊的單弋安先噗嗤笑了,因為口裏含著食,嗆的直咳嗽。
連帶著不明所以的單遐甘都跟著傻樂,旁邊的宮人將頭埋的低低的,強忍笑意,隻常順功夫深厚,麻利地給單弋安遞了茶水,拍著後背。
單弋安順過了這口氣兒,看著滿臉鬱悶的單允辛,忍不住也想開口幫腔,才張了口,常順就給他塞了個烤翅,“二殿下,食而不語。”
單弋安被堵住了,囫圇著把翅啃完了,一邊手,一邊又要多。
常順早有準備,一個眼神遞給張福,二人一個端人,一個端碗,轉眼的工夫,就將這個小祖宗帶離了餐桌。
單遐甘一看哥哥走了,也坐不住了,長了手臂要跟上。
蘭影和青町隻能有樣學樣,將單遐甘也揣上,跟其後,伺候的宮人們眼看能拿主意的都走了,也不敢多留,麻溜地退下。
單允辛看著這一屋子做鳥散的奴才,耳邊還聽著單遐甘純然的嗓音,“我們去做什麽呀?”
常順笑著答話,“我的小祖宗呀,陛下和娘娘有要事商量,奴才服侍您去後頭吃。”
常順才敷衍過去,就聽單弋安怪氣道:“什麽要事?商量薅誰的羊嗎?”
單允辛:……氣死,這倒黴兒子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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