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帶著人一路匆忙,待在宣政殿前落了轎,蘭影扶著穿過了庭院,常順已經在廊下候著了。
看見尤聽容拾階而上,已經領著門口的奴才彎腰請安,“奴才拜見貴妃娘娘,恭請娘娘金安。”俯的工夫,著空,朝嘉嬪點了點頭,問了一聲好。
尤聽容微微頷首,“常大總管多禮了。”
“陛下聽聞塗氏的事兒,知道娘娘要來,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常順一邊說著,一邊手來扶尤聽容。
尤聽容抬腳往裏走,蘭影和向荊自覺停住了腳步,在廊下等候。
嘉嬪也要跟著進去,被門口的太監一手攔住了去路,“嘉嬪娘娘若要請安,且等奴才先通傳。”
嘉嬪臉發青,這奴才說要通傳,卻是連腳尖都不曾挪,分明就是搪塞。
尤聽容已經邁過了門檻,聽見靜,隨口道:“嘉嬪有事奏稟聖上,且讓進來。”
門口的小太監立刻換了笑臉,衝尤聽容弓了腰,“是。”
這才放下攔著嘉嬪的手,轉而微微側,淡淡說了一句,“嘉嬪娘娘請。”
嘉嬪看著這奴才區別對待的臉,下火,咽了這口氣,提進去。
宣政殿溫如春,半人高的失蠟青銅通雕百四足炭爐燒的正旺,腳下的織花毯是繁肅穆的雲海圖,踩上去沒有半點聲響。
正東頭的紫檀木案桌上堆了遝的奏章,奏章之後才出單允辛微微蹙起的眉眼。
覺到了尤聽容的視線,單允辛抬起了頭,還未說話,眉頭先舒展開了,角不自覺地翹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周的冷峻都消散了許多。
尤聽容俯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不等尤聽容說完,單允辛就擱下了手中的朱筆,住了,“不必多禮。”
隨即起過來,隔了幾步遠就手過來牽,裏笑道:“這段時日還沒跪夠,你不覺疼,朕還覺得痛呢。”
尤聽容由著他將自己的手包進寬厚的掌心,“陛下好端端地在宣政殿坐著,有什麽好痛的?”
“這……夫妻同心,朕才會同。”單允辛含笑道。
尚且還跪在地上的嘉嬪聽著單允辛說出的“夫妻”二字,心中愈發沉重。
尤聽容坐定後問起,“塗氏自戕,陛下以為該如何料理後事?”
“朕將後宮都給你,你想如何辦就如何辦。”單允辛沒有坐回龍椅上,而是在尤聽容邊坐下。
這才好似才發現有嘉嬪這麽一個人在一般,隨口道:“你也起來罷。”
尤聽容不不慢道:“臣妾以為,塗氏固然罪孽深重,但畢竟是大皇子的養母,不能不顧及著大皇子的臉麵,懇請皇上準許塗氏以妃禮殮。”
嘉嬪猛地抬頭看向尤聽容,塗氏本來被廢為庶人,現在尤聽容提議複妃位,那塗氏即便死了,大皇子依然可以一聲母妃。
單允辛微頓,看了眼尤聽容,見神自如,這才點頭,“就依你的意思辦。”
“臣妾領旨。”說完了塗氏的後事,尤聽容招手了冷宮管事上前,“塗妃對陛下尚有彌留之言,留絕筆一封,您可要一觀?”
見單允辛頷首,管事在單允辛前跪下,雙手捧著信封舉過頭頂,由常順接過去。
單允辛拆了信封,張開白紙,斂目一行一行看下來。
嘉嬪一顆心都墜在了那張紙上,隻盼著塗氏能吐真相,此刻一分一秒對而言都無比難熬。
依稀可以看見過紙張的零星墨點,卻分辨不出隻言片語,隻能仔細打量著單允辛的臉。
隻可惜單允辛臉上是半分波也沒有,片刻之後移開目,輕飄飄地將信箋遞給了尤聽容。
嘉嬪顧不得其他,殷切地看著單允辛,輕聲詢問:“臣妾冒犯,敢問皇上……塗氏在信中可提了大皇子嗎?”
語氣裏既含著急切,又滿是小心翼翼。
單允辛點頭,隨後對尤聽容道:“待出了喪期,趕在正月之前,丞相府庶出的六小姐便會宮,封嬪位,如何安排,都由你做主,不必問過朕。”
嘉嬪心猛地一沉,但還猶存一希,聲道:“陛下!那……那大皇子呢?”
單允辛目無波瀾,淡然道:“自然由塗嬪代為照料。”
嘉嬪頓時急了,口而出道:“陛下不可!”
嘉嬪上前兩步,撲通跪倒在地,俯磕頭,語氣急切,“陛下,臣妾有要事稟告,事關大殿下,還請陛下暫緩塗嬪之事。”
不待單允辛回複,嘉嬪便迫不及待道:“陛下,大皇子並非塗人的孩子,而是臣妾的孩子。”
嘉嬪的語速很快,語序都跟著有些了,“是臣妾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骨,這是塗氏在冷宮親口告訴臣妾的,當年塗人沒有懷孕,乃是塗氏利用職權欺上瞞下……”
嘉嬪還未說完,看完了信的尤聽容便開口打斷了,“嘉嬪。”
嘉嬪倉促地停住了話,還半張這,仰頭便對上了尤聽容的眼眸,清亮的眸子裏盛滿了憐憫,手將信箋遞到了嘉嬪眼前,“你自己看罷。”
嘉嬪愣了片刻,看著麵前的字跡,有些近鄉怯,深呼吸一口氣,才手接過。
一目十行看完隻覺得肝膽俱裂,手指連帶著白紙都跟著抖。
眼前白紙黑字寫的是塗氏自陳的罪狀,其中有一條:臣妾出於拳拳子之心,神智恍惚之際,哄騙嘉嬪稱大殿下是其親子,以期為大殿下尋求庇佑,現臣妾深知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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