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二虎。”尤聽容將手浸潤在牛中,暖融融的溫度讓鬆快的舒了一口氣,反問道:“你以為……一個皇子的背後能容的下兩個母族?”
蘭影恍然,緩緩地點了點頭。
“再者說了,塗氏固然是放不下大皇子的,但更放不下的,是自己。”尤聽容合眼放鬆心神,“要親手將疼的多年、寄予厚的兒子拱手讓人,比死更痛苦。”
“的富貴止步於此,不讓也得讓。”青町還是不放心,“不是嘉嬪,大皇子也會有新的‘母妃’。”
蘭影也附和道:“塗家好不容易才爭來了這麽一個皇子,又是長子,必然看的,塗家多的是兒,個個都會對大皇子視如己出。”
“你也說了,是‘視如己出’。”尤聽容垂眸,接過青町遞來熱巾,“畢竟……不是‘己出’。”
“若大皇子曉得嘉嬪才是自己的親母妃,那塗氏了什麽?”尤聽容偏頭看向蘭影。
蘭影順著這麽一想,答話道:“害的他們母子分離的惡人,這麽多年的分也盡數了了。”
說完了,蘭影不住釋然一笑,“主子謀思深遠,是奴婢短視了。”
尤聽容看了看有些昏暗的燈燭,站起來,搭著青町的手往床塌的方向去,“嘉嬪以為有著不可一世的出、有疼的父親,本宮奈何不得,至多……也就是在瑤華殿足,卻不曉得……”
尤聽容一邊說,目看向一旁的青町。蘭影留神聽著尤聽容的話,滿麵沉思,但青町顯然分了神,更惦記著手上的活。
青町正俯手往被褥裏,上下都到了,才對尤聽容道:“被褥都捂熱裏,一會兒後半夜奴婢再給您換湯婆子。”
夜半有些暗淡的燈燭下,青町含笑的眼眸亮晶晶的,滿滿的都是對尤聽容的在意,白淨的臉上一派純然。
尤聽容不能忘記前世眼瞧著青町慘死的那一幕,這也是尤聽容縱容塗氏給嘉嬪傳話的緣由,嘉嬪萬死尚且難消舊恨。
青町察覺到尤聽容漸漸泛起淺紅的眼眶,連忙問道:“主子?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紅了眼了?”
尤聽容勾一笑,眼眶也彎裏小月牙,搖了搖頭,“今日熬的太晚了,燭火晃的眼睛酸……”
不等尤聽容說完,青町就作利索地將殿的燭火一一都滅了,隻留了隔著帳簾的一盞立燈,而後又來催著尤聽容躺下,“快閉上眼睛,定是蘭影不在,奴婢又忙著哄小公主,殿伺候的這幾個小丫頭片子顧著玩鬧,沒給添燈油……”
抱怨完了自己宮裏的人,又罵起別人,“都怪嘉嬪,服喪還惹出那麽多事端,擾的主子都不得好眠。”
“好了。”尤聽容聽著這一句那一句的抱怨,臉上掛著笑,手拉住了青町替自己掖被角的手,暖烘烘的。
“嘉嬪的‘福報’在後頭呢,至於現在……”尤聽容拍了拍青町的手,朝外頭努了努,“你們快去歇著。”
看著尤聽容閉上裏眼睛,青町這才放下了帳子,和蘭影前後腳退下。
——
慶安宮
經過了一出荒唐的風波之後的慶安宮恢複了該有的肅穆和寧靜,皇太後的層層套棺奢華無比,鋥亮的漆麵毫看不出曾經沾染人命的痕跡。
殿的跪滿了人,陣陣誦經聲下,眾人皆是合手垂目,滿麵哀戚。
跪了一個半時辰,才到了茶歇的時辰,跟著的宮人趕忙上前,各自攙扶起主子。
尤聽容被青町和蘭影一左一右扶著,正要去關心單弋安,目卻正瞥見嘉嬪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影,順著的目看去,個子尚且不高的單弋佽正主攙扶起單弋安,單弋安站直了,正湊在大皇子耳邊說著悄悄話。
尤聽容看的分明,嘉嬪滿心滿眼都隻有不遠的大皇子,紅彤彤的眼眶淚波,握著帕的手都微微抖著,可見牽掛之深。
可即便心裏再想、再盼,嘉嬪的擺也隻是躊躇地了,腳步才蹭向前半步,就死死地釘在原地,隻能徒勞地握了手中的帕。
“安兒。”尤聽容出聲喚道,緩步走了過去。
聽見尤聽容的聲音,單弋安和單弋佽二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嘉嬪猝不及防對上了單弋佽澄亮的眼眸,有些難以自持地撇過臉,慌忙了溢出眼睛的淚花。
尤聽容在兩個孩子前停了步子,微微蹲下,先問了單弋安,“昨兒母妃忙昏了頭,不開,隻雨珍給你和皇兄送了熱湯,可喝了麽?”
“喝了,是紅豆羹,又甜又糯,肚子裏暖烘烘的。”單弋安點頭。
單弋佽也微笑著道:“膳房的手藝很好,多謝貴妃娘娘記掛。”
“那就好。”尤聽容微微勾了勾角,“這靈堂寒氣重,你們年紀小,脾胃弱,喪期不能沾葷腥,我就怕你們虧了子,夜裏喝些熱乎的,提提氣。”
尤聽容說罷,轉而看向單弋佽,“我聽宮人們說,大皇子至純至孝,跪靈一不茍,就是夜裏,也隻囫圇著瞇一個時辰不到?”
單弋佽老老實實地答話道:“這是阿佽應該做的,擔不得貴妃娘娘如此重言。”
“你還當我是誇你呢?”尤聽容微微凝眉,“夜裏不歇息,白日更是不得閑,你才多大?這樣下去,如何熬得住?”
單弋佽埋下頭來,神落寞,“皇祖母崩逝,阿佽理當盡孝,不止是替自己,更是替母後……”
單弋佽說著,消了聲,自知他已經不能再稱呼塗氏為“母後”,眼簾垂的很低,睫不安的了,抿了抿,才繼續說完,“替……贖罪。”
尤聽容看著與單弋安一般大的孩子,心有不忍,輕輕地過他的後腦,“你的心意固然是好的,你能替父皇和母後盡孝,能信守仁孝之道,是弟弟妹妹的榜樣,就連我看著都自覺不如,但是……”
尤聽容目溫地看著單弋佽包這淚花的眼瞳,“無論是父皇還是母後,比起規矩統,更記掛的,必然是你的子。”
“就是你皇祖母,此刻當著太後娘娘的神位,若是在天有靈,看見你這般糟蹋自己的子,又該是如何心痛,又怎麽能安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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