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雨越下越大,再後來,雨聲裏竟然混著砂礫般的小冰晶。
尤聽容不知道單允辛何時離開的,他們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尤聽容隻能過門看見他被雨聲淋的襟。
到後來,站不住了,靠著門板坐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姐!”青町擔憂地聲音喚醒了尤聽容,“您怎麽坐在地上?”
青町三兩步上前來,手一,尤聽容的都是涼的。
“天寒地凍的,您的又弱,怎麽這樣不當心?若是凍壞了可怎麽辦?”青町匆忙地將厚服披到了尤聽容的上。
又趕慢趕地要出門,“我去膳房,托小沙彌給您熬一碗濃薑湯,您先在床上瞇一會兒,我燒了熱水給你泡了腳再起。”
青町開門出去的功夫,因為腳步匆忙踩到了門前的一灘水,險些了一跤。
“大半夜的是誰往咱們門前潑水呀?”青町不滿的抱怨著走遠了。
尤聽容看著門前的水漬出神,在屋簷下,本來隻有薄薄的一層飄雨,但門檻前有一灘顯眼的水漬,是單允辛昨夜服上滴落下來的。
想來他才走不久。
單允辛的子,他一的傲骨,怎麽會容忍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
現在既然走了,相必是肯放手了。
尤聽容想著,一陣不可抑製的倦意湧上來,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
乾清宮
臨近早朝的時候,常順在殿門口的廊下,焦急的徘徊著,目死死地盯著殿前的漢白玉宮道。
伺候梳裝的宮太監們排著長隊守在殿門口,沒有常順的命令,無人敢進殿。
張福才帶了人,灑掃了上朝的宣政殿,跑回來告訴常順,“師傅,文武百都陸陸續續進宮了,陛下還未起嗎?”
常順被問的心裏煩躁,拿著拂塵狠狠地敲了張福的腦袋,“糊塗東西,皇上的事什麽時候到你過問了?”
張福被訓斥的了腦袋,不敢再提。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常順這才拿了主意,吩咐道:“陛下龍欠安,今日不早朝了。”
張福吆喝一聲應下了,才準備轉通報。
恰在此時,漢白玉的公道上傳來了滴答作響的馬蹄聲,張福心中疑,宮之中、乾清宮前,何人膽敢揚鞭策馬?
宮人們定睛一看,馬上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陛下。
“奴才等拜見陛下,陛下聖安。”奴才們齊聲跪下,不敢窺探聖。
常順心裏暗道一聲不好宮陛下深夜離宮,定然引起眾多人的揣測,正想著如何圓回來。
單允辛利落的翻下馬,隨手將馬鞭扔給了常順,“這是今年冬的第一場小雪,瑞雪兆年,想必來年必定收。”
“董將軍送來的這匹汗寶馬果然不凡,雨雪加、天寒地凍,依然迅疾如風,果然是名不虛傳。”單允辛姿矯健,即便被淋的了,也毫無頹靡之態,“痛快!痛快!”
單允辛此話說完,宮人們無不逢迎道:“地下心係萬民,乃是天下之福,蒼生之幸。”
常順了一瞧單允辛這一的水,心中一,若是凍著了可怎麽好?
常順一個疾步上前,扶著單允辛,果然已經凍得像冰一樣,“來人,快為陛下更。”
“快吩咐膳房熬了薑湯,張福你去請了太醫,先去紫宸殿候著,待陛下下了朝,便為陛下請脈。”
一通安排下來,乾清宮有井然有序的運轉起來。
不一會兒,著黑紅龍袍,頭戴冠冕,那個威儀不凡的陛下重新坐到了宣政殿的龍椅座上。
單允辛當眾誇了董將軍送來的汗寶馬,消息就像長了翅膀,飛快地傳到了員和嬪妃的耳朵裏。
當然,傳達出的可不僅僅是皇帝對馬的喜,更是陛下對董將軍的信任和倚重。
果不其然,當天早朝上,單允辛便對董將軍大加讚揚,儼然已經把他視為國之重臣、肱骨之臣。
又借與西狄和談大獲功之事,誇讚董將軍在前線的赫赫戰功,以及池卿朗的洽談之功。
“傳朕旨意,雲麾將軍董震,宣德明恩,悍勇不凡,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單允辛說的擲地有聲,殿聽著的人也是各懷心思。
短短幾個詞,既誇了董將軍的勇武不凡、戰功赫赫,又提及要守臣子本分,忠心為國,忠心為君。
“守節乘誼”幾個字,既是說給董將軍聽,又是說給塗丞相一黨聽。
警醒前者,牢記臣子本分;敲打後者,勿要生出不臣之心。
“封正二品鎮國大將軍。”
董將軍新叩拜大禮,高呼萬歲。
“有董將軍這樣的猛將在側,必可保我朔國五十年太平安穩。”單允辛封了董將軍,又加封了董家的兩個嫡子和尚在前線的副將歐矢翎。
親自扶起董將軍,“將軍在外征戰,刀劍無,董才人十分掛心父兄,朕特許了每三月能與父兄一聚。”
“朕命常順在京城挑了一座大宅子,如今戰事已平,董將軍也可留在京城,一飴兒弄孫的樂趣。”
這句話說得,讓董將軍和塗丞相雙雙變了臉。
既表明了希董將軍留在京城的想法,飴兒弄孫四個字似乎又在暗示著什麽。這個“孫”既可以指孫子,又可以指外孫,而董將軍的外孫豈不是皇子。
停在塗丞相耳朵裏,更是令他心生不祥之,秀宮已經快半年了,莫不是董才人當真有了龍嗣?
單允辛可不管他這幾句話攪了多人的心,或者說,這就是他弄時局的手段而已。
下了朝,單允辛臉上那點笑意然無存,一言不發地坐上轎攆,回了紫宸殿。
宮人們早早擺好了熱乎的早膳,單允辛了幾筷子便停下了。
常順見狀,端來了驅寒的薑湯,“陛下,您昨日淋了雨,為了龍康健,喝些薑湯,驅驅寒吧。”
單允辛麵無表的一口灌了下去,便坐到了桌案前,理一天的政務。
常順看著陛下一切如常,心裏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午膳之後,張福照例服侍單允辛睡下小憩,往常陛下隻睡小半個時辰,今日張福在門簾等候著卻遲遲不見響。
常順忙完了務進來,見張福還傻站在那,“陛下還未起?”
“許是昨夜累著了……”張福老老實實的回話。
常順眼珠子一轉,心裏張了起來,掀開簾子一看。
果不其然,陛下的臉上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昨夜隻怕淋了一夜的雨,鐵打的子也熬不住啊。
“快!傳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