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抬眸,卻反問一句:
“夫人,您想知道些什麽?”
見他如此,謝梔更篤定心中的猜測,沉聲道:
“我想知道,我離開之後的全部事。”
……
廣平王府位於城中最繁華的一坊中,此地離裴渡府上不遠,他帶著幾個隨從輕車簡行,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王府。
府門外已然有兩個小廝在等候,裴渡幾人隨之,見王府中曲水流觴、藤蘿翠竹、相映趣,一路行來,頗多意趣。
府中曲折回腸,從花樹間的小徑穿過,幾人便聽不遠的樓臺之上傳來悠揚的管弦之聲。
裴渡不由讚道:
“王爺當真是個風雅之人,這府邸,是照江南園林而建的吧?”
“裴大人好眼,王爺的確費了許多心思,不過也不敢鋪張。”
侍從邊說邊引著他上樓。
一,裴渡便見一位著華貴的男子坐在窗邊,正盯著他們來時的路瞧。
也不知一路上觀察了他們多久。
裴渡目微斂,率先行禮:
“下見過王爺。”
廣平王聽見聲音轉過,示意他免禮。
他今年五十多歲,但兩鬢一白發皆無,長相同聖人有些相似之,皆是駝峰鼻,看起來神熠爍。
他朝裴渡走來,樂嗬嗬讓裴渡席,周氣度不凡,麵上卻是十分平易近人:
“這些年在這瘴癘之地,見的也都是些鄙之人,聽說裴經略使龍章姿、一表人才,早就想見一見了,這不,本王聽說你要來此上任,就想盡盡東道主之誼,給你辦個接風宴。”
“多謝王爺款待,裴某不才,隻求莫有冒犯之,打攪了王爺。”
裴渡又朝他重新拱手行禮。
“裴大人不必拘禮,反我不好意思,說實話,在這裏待久了,早就沒有那些京中做派了,如今也不過這樣稀裏糊塗地過下去,還裴大人他朝回京之日,替我向聖人問個好。”
廣平王說完,移步於主位之上落座,立時便有下人過來上菜添茶。
等上完菜,裴渡低頭一看,見案上隻有餞瓜條、甜醬蘿葡、糖醋荷藕這些小菜。
他先飲了一口茶,剛舉起箸,廣平王便道:
“這地方清貧,看著那些百姓在酷暑中苦,本王一時也沒什麽胃口,平日裏吃得也都是這些素食,裴大人,招待不周了。”
裴渡放下箸,站起回話:
“下豈敢?方才一路走來,見院中一件奢華皆無,還有僧人誦經之聲,下便知,王爺並不是那等貪圖樂之人,如今瞧見這些,便知王爺高風亮節,更讓下欽佩不已。”
“什麽高風亮節?當年不過也是被先皇外放到這的罷了,哪像裴大人,聽聞裴大人在河北道興修水利有功,聖人才派你到這來的?”
廣平王讓一旁吹笛的下去,樓臺中又重新恢複了寧靜。
裴渡便做出一副極興趣的模樣:
“是,方才王爺說此地為瘴癘之地,然聖人如今對海上航運頗為重視,想將廣州開發為下一個水運重鎮,如此便能推進與南海周圍國家的往來,下相信,隻要興修水利,將來廣州一定能為水運往來的重要口岸,屆時亦會是個繁榮之地,如此,王爺想必也會欣。”
廣平王聽完,麵上出欣喜的神:
“好啊,如此甚好!真真是百姓之福!那就辛苦裴大人了,對了,裴大人此來廣州,邊可有照顧之人?”
裴渡剛要說話,廣平王卻抬手召來兩個:
“聽聞裴大人妻子已然亡故多年了,這兩個皆是王府得力能幹的侍,你帶回去,平日裏添添茶水,灑掃侍奉,都使得的。”
兩個朝裴渡行禮,裴渡掃了二人一眼,見廣平王盯著他,便放下茶盞,笑道:
“如此,那就多謝廣平王意了。”
“此地過日子不容易,你在前頭為國家效勞,我這閑散王爺也幫不上你什麽,也隻能讓你無後顧之憂了。”
廣平王子稍稍後靠在椅背上,示意那二位人到裴渡邊去。
……
等裴渡一行人離開後,便有人收了膳食,換上一桌酒佳肴來。
侍從爬上梯子,將亭子上方的管口打開,立時便有清泉源源不斷地匯亭頂,隨後匯聚潭,從亭頂不斷降落,形自雨亭,解暑消夏。
王府管事薛巍將人送離,又回來稟告:
“王爺,看來這位新來的經略使也不過如此,他不提,以為咱們不知道呢,不就是因為貪圖,窩藏罪臣之,才被外放,如今又到了嶺南,想來是被聖人厭棄了,王爺何須給他好臉?”
廣平王飲了口酒,抬頭掃他一眼,冷哼道:
“雖然這裏消息閉塞,可我卻聽說他從前可不是一般人。”
將酒杯放下,廣平王的神變得危險起來:
“不過管他是誰,反正別來礙我的道,他若當真是個平庸之輩,那就擱那好好修他的破碼頭,他若有什麽異,還是趁早解決掉的好,叮囑那兩人看些了嗎?”
“王爺放心。”
聽到此言,廣平王的臉上出一滿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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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嶺南悶熱得很,正屋中足足放了六個冰鑒,又門關得嚴嚴實實,熱氣這才沒有竄。
屋中,灌灌依舊午睡未醒,謝梔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荔枝,卻是食全無。
沒多久,灌灌在睡夢中不知怎的,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謝梔收回思緒,忙上床抱起起他,問:
“怎麽了,灌灌?做噩夢了?”
灌灌睜開眼睛,看到,抱住謝梔的腰,帶著哭腔道:
“阿娘,有壞人追我,說灌灌是耗子,要拿火燒我,阿娘,你快把壞人打跑!”
謝梔用帕子掉灌灌的眼淚,抱著他輕哄,可語氣裏卻是十足的難過:
“灌灌,阿娘就是個壞人,阿娘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原來當初,裴渡竟是以這樣的理由被外放。
最芥、最怕影響他的事、卻了他直接攬下的罪名。
自此四年流離在外,歸無計。
謝梔知道,他心中有抱負、他是一直想中樞的。
本以為,讓他一直誤會下去,以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就會不再對自己費半點心,過好自己的日子。
如今這般,他真的甘心嗎?
真的承不起他這麽厚重的誼,也還不起。
謝梔閉眸,陷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我要怎麽辦呢?”
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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