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梔忙站起，搭上灌灌的臉，問許嬤嬤：

“大熱天的，灌灌怎麽會得了風寒？”

許嬤嬤也覺得不像，看見後用飯的裴渡，低聲道：

“昨夜是裴大人帶灌灌睡的覺。”

謝梔忽然想到什麽，轉頭看向裴渡：

“他昨夜是不是一直在說話？你不管嗎？”

“我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

裴渡也是訝異，站起，吩咐下人去熬雪梨水來。

“灌灌，以後若是再這樣，等你嗓子壞了，可沒人喜歡你。”

謝梔讓許嬤嬤將他放下，灌灌一落到地上，便拉著謝梔的裳，裏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麽，眼睛直往裴渡那兒瞄。M.GGdown8.org

“灌灌，你安靜些，今日都不許再說話了，和許嬤嬤用早膳去吧。”

謝梔讓許嬤嬤帶他下去，可灌灌卻遲遲不肯走，見謝梔不想理他，又跑到裴渡麵前。

裴渡蹲下，問他：

“你要說什麽？”

灌灌用很小的音量對他道：

“千千車。”

“什麽車？”

“千千車。”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裴渡一拍腦袋，突然想起這茬，立刻著人去買。

“阿娘，我沒有和別人討，是叔叔自己說要買的。”

灌灌又轉，小聲朝謝梔解釋。

謝梔歎口氣，回到桌前繼續用膳。

裴渡蹲在地上陪灌灌玩，屋中一時安靜下來。

頃，他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你知道，你這回跑不了了，隨我走吧。”

“知道了。”

謝梔慢吞吞地喝下一口粥，神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敷衍著回他一句。

這樣輕易地答應，反倒裴渡訝異，可訝異過後，卻又是極大的不安全和失落。

他將七巧板遞給灌灌，又看一眼：

“你又在騙我？對嗎？我猜，你在想著怎麽逃走。”

“如果我騙大人，大人會怎樣？”

謝梔反問，語氣中帶了些不耐。

“騙就騙吧，反正你已然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所以，此刻反抗有意義嗎？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謝梔放下湯匙，又補充一句：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那日你打馬從街上經過，我本就要即刻帶他們走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喏，全在院子裏了。”

裴渡聞言，又了灌灌的小臉，咬牙切齒地道：

“是嗎？那還方便的。”

與此同時，侍從買了千千車回來，遞到裴渡手中。

所謂千千車，便是陀螺，上頭帶著個尖端，用手一撥即可轉。

灌灌開心地在原地打轉，他小心翼翼地拿過千千車，蹲在地上玩了半日，等蹲麻了，才站起，拿給謝梔看。

“娘，千千車，叔叔買的，一起玩。”

謝梔笑笑，按下灌灌手中的千千車，忽然問道：

“灌灌，叔叔給你買千千車，你要跟叔叔走嗎？”

灌灌察覺出謝梔的不開心，反問：

“娘要走嗎？”

謝梔不說話了。

灌灌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看裴渡，再看看，立刻將千千車往裴渡手心一塞，跑到謝梔背後去了。

裴渡抿不語，看著手裏的玩意兒，心仿佛又被捅了一刀。

他走近幾步，努力朝灌灌溫和一笑：

“送給你了，就是你的。”

灌灌看謝梔一眼，不知要不要接。

“你阿娘隻是舍不得這裏，會走的，灌灌不用擔心。”

此時，許嬤嬤端著雪梨湯，招呼他到隔壁的小廳喝。

灌灌又看裴渡一眼，迅速跑了。

……

夜裏，謝梔讓許嬤嬤和昌平打點院中的東西，提前裝明日一早要走的馬車之中，免得明日匆忙，落下什麽。

等到事閉，看灌灌搬了椅子到冰鑒旁，又去玩冰塊。

謝梔便讓許嬤嬤看著他，自己則去了後間沐浴。

等再出來時，卻見屋中的侍都退了下去，原本許嬤嬤的位置換了裴渡。

他正要抱著灌灌出去，可灌灌不願意走，死死著椅子不放。

裴渡見一素，站在屏風下，用眼神暗示把兒子弄出去。

謝梔不理他，隻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對鏡細細發。

裴渡看一眼，見灌灌依舊在玩冰塊，從桌上拿起千千車，直接朝門外扔了過去。

“灌灌，千千車跑了，怎麽辦？”

灌灌朝外頭看一眼，立刻從椅子上爬下去，往院子裏跑。

裴渡示意門外的許嬤嬤帶他去睡覺，隨後一把關上了門。

他重新回過時，直接吹熄了燈火。

到後背傳來的熱意，謝梔想站起來，可卻被他按住。

“還生氣呢。”

裴渡彎腰抱住，抵上的臉，很小聲地道：

“我其實很想你，這些年來，你有想過我嗎？”

聽到這話，謝梔眼眶驀地一熱。

怎麽會沒有想過呢？

在生產之時，在灌灌弱生病之時，在一開始跋涉各地，連一張畫都賣不出去之時，腦海中偶爾會出現裴渡的影子。

常常想，如果是裴渡遇到這些事，他一定從容不迫，將事事考慮周全。

然，開弓沒有回頭箭。

不後悔。

到如今，如裴渡所說，心中想的的確是之計。

謝梔整理好表，剛要說沒有，就聽裴渡又道：

“你既然一直在騙我，那你現在再騙我一次，好不好？你就說有，說有，不？”

裴渡抱著的作漸漸收，仿佛想將融骨般，謝梔不過氣。

過這力量，仿佛也到了他的抑和痛苦，這四年間，他卻沒有如同謝梔料想地那般恨，這讓謝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繃的子漸漸放鬆下來，隻輕歎一聲，語氣溫和：

“有吧。”

聽見這話，裴渡漸漸鬆開，讓轉了個，在黑暗中同對視。

謝梔能看見他眼中的驚喜，仿佛真的相信了這話是真的一般。

旋即，一個炙熱又帶著侵略的吻落下，兩人在黑夜中，抵死纏綿。

……

子時，外頭已然是寂靜一片，屋也依然風雨消歇。

謝梔靜靜抱著他，屋裏冰鑒給得足，這樣並不熱。

本想回手，忽然到裴渡瘦的背脊上，有一道硌手的疤。

一怔，忽然想起從前看過，裴渡的傷多在前頭。

記得在關河城時，謝梔還問過他這事。

裴渡那時意氣風發，自負地說將軍正麵迎敵，傷口自然全在前頭，隻有逃兵，傷才會出現在背後。

謝梔那時聽著隻覺他心高氣傲，無法通，可如今著這道傷疤，心裏一時不是滋味。

還是將事實告訴他吧。

不想再看他這麽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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