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伏在膝上的推開,從懷裏掏出一張半舊的紙,歎口氣,又問:
“我一直想問問,這封信上所說的,可是真心話?”
謝梔向他的眼神帶著憤懣,裴渡說永遠不會放走,心如麻,此刻哪裏有心思看什麽信。
“什麽東西?”
裴渡將那褶皺的半舊書信展開,手一鬆,那信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謝梔不不慢地撿起來,見是自己第一次離開時,寫給裴渡的那封信,此刻紙張已然都舊了。
“去揚州?自然是假的。”
到如今這個時候了,裴渡居然還有心思求證這封信的真假,未免太讓人發笑。
“上一句。”
“大人恩,妾萬死不能報矣……萬大人珍重。”
謝梔怔愣片刻,眼中留下兩行淚,自嘲一笑:
“像我這樣的人,大人還指從我裏聽出什麽實話?”
隨後,抬眼,滿是怒火地看著裴渡,沉聲道:
“假的!自然是假的!裴渡,我恨不得你萬劍穿心,痛苦而亡!”
“好。”
裴渡重新蹲下,輕而易舉地將抱起,往室的床上走。
他的確是萬箭穿心,因而也不想好過。
淚水與汗水融,哭聲淹沒在息中,直至紅燭燒盡,墜兔收,屋才漸漸安靜下來。
—————————
謝梔再起來時,已然是第二日正午,外頭日漸盛。
上並沒有黏膩之,想來已經有人替清洗過了。
隻要稍稍挪一瞬,便是疼痛無比,謝梔坐起,發覺本該在屋中的兩個侍不翼而飛,四周傳來釘釘子的聲音。
謝梔一驚,朝各門窗去,日將外頭的人影進屋中,看清他們手上的作,謝梔艱難地從床上下來,撐著子走到門邊問,隔著一扇門問:
“你們這是做什麽?!為何要把窗戶都釘起來!”
門外的階上站著幾個侍衛,那兩個著胡服的侍分別站在左右,聞言回道:
“夫人,這是大都護的意思,奴婢們也沒辦法。”
“能把門打開嗎?”
“不行。”
謝梔垂下在門邊的手,走回床前坐著。
從白日到黑夜,屋中的也漸漸暗下來,謝梔黑暗中,著投進來的月,心如死灰。
就這般過了三日,一次也未曾出過房門。
四周的窗戶皆被從外釘死,連看看外頭的景都不可得。
比原先大了幾倍的屋裏,隻有一個人,四麵八方湧來的孤寂得不過氣。
想睡覺,可一閉上眼,皆是自己之前在留良城開畫館的點點滴滴。
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宛如夢一樣,再也回不去了。
謝梔睡不好,麵也愈加憔悴,加之每日送來的膳食都是些幹麵饢,都吃不慣,短短幾日,人便瘦了一大圈。
第四日夜裏,侍送來膳食時,謝梔驚訝地聽見了清圓的聲音。
侍將門推開一小,謝梔隔著門看見清圓匆匆跑過來,急忙問:
“清圓,你這些日子在哪?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清圓彎下腰,湊在門上,驚喜道:
“姑娘,我終於看見您了!到了這後,他們安排我去前院做活了,這兩日那個壞人不在,我求了他們好久,才得以和姑娘相見,姑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是我連累了你。”
謝梔說著,將地上食盒裏的幹都端出來,隔著門遞出去:
“清圓,這段日子給你的東西一定不夠吃,你多吃點。”
清圓接過那幹,搖搖頭想遞回去:
“姑娘,這些給我,您吃什麽?”
“不用擔心,我這裏還有。”
還沒說幾句話,兩個侍衛便將清圓趕走,屋中又重新恢複了寂靜。
裴渡似乎總是很忙,謝梔每日坐在屋中,還能聽見外頭的人在說他又在軍營中做了些什麽。
五日過去,終於有一個活人進了的房裏。
這是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子,明明不大的年紀,卻穿著一那些嬤嬤們才會穿的深青緞裳,梳著一個亮的圓髻。
而且,年紀並不大,居然已經開始自稱老,語氣也是死沉的古板。
“夫人,老奉命來教您禮儀和規矩。”
“別這樣我。”
謝梔雖然不喜歡這個稱呼,但終於有一個活人來跟說話,仍舊從床上坐起:
“學什麽?”
“回夫人,您需要學班昭夫人的《誡》,還有《談》、《訓》,這是其一;其二,這些日子裏,老會教您規矩,無論是對上還是對下,您都需要重新學,接下來,是這治家之道……”
“行了行了,不用說了,”謝梔歎口氣:
“你回去告訴大人,我什麽都不學,讓他別費心折騰了。”
“夫人,錯了。”
“什麽錯了?”
“您不該稱呼大都護為大人,在朝稱職,在軍營稱軍職,您不是大都護的部下,也不是罪犯,作為大都護的眷,您要喚郎君。”
“哼,先生不知道,我本就是他帶回來的犯人。”
那先生似乎被這話嚇到,看了看這貌的子,仿佛在聯想著什麽。
大都護那樣清風霽月的人,不應該吧……
“好了先生,您別想,我這樣喚他已然兩年多了,一時改不了。”
“夫人,若是到了大都護麵前,您不該自稱我,而該自稱妾。”
謝梔抿了抿,不想說話。
那先生看出了拒絕的態度,補充道:
“大都護代過,若您不想學,就永遠別出這屋子了。”
謝梔聞言,立刻瞪大眼睛,方想說話,這先生又道:
“從今日起,夫人您每日五更便需起,直到暮時方能結束課業,您放心,老自認是這關河城最嚴格的先生,一定能將您教導一個溫馴有禮的夫人。”
“裴渡在哪裏,我要見他!”
謝梔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往門外走去。
“您不能直呼大都護其名,這是大不敬!”
那先生忙跟在後,想要阻攔,這份差若是沒有當好,那往後在關河城也別混了。
忙勸:
“老一婦道人家,也不大清楚,但方才聽府上的侍衛說,這兩日西戎又要有什麽作,大都護已經兩日未回來了。”
謝梔氣得團團轉,這裴渡人不在,卻總是能想出各種招式來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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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駐紮的安西軍營之中。
“如何?兩日來,虞候可探聽到什麽蹤跡?”
裴渡著甲胄,手上拿著堪輿圖,問一旁的副都護。
“未曾,雖然探子探聽到了他們要從溫宿攻城的消息,但兩日來,卻一點靜皆無,怕不是虛張聲勢吧?”
裴渡擺手:
“還是要謹慎行事,以防那西戎王聲東擊西,這三地方,要派重兵把守,嚴正以待。”
他說完,指了指圖上的郢支、溫宿和南雁山三要塞。
等人下去布置,長明道:
“大都護,您已然兩日未曾休息了,想來此次應當也和從前一樣,怕是雷聲大雨點小,您先回府吧。”
裴渡了酸痛的脖子,本要拒絕,不知想起什麽,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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