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知道他在昨晚的事兒,尷尬道:“我又不是每天如此,昨晚上的案子,是最近令三法司都束手無策的疑案,我也犯了難,才會過分投,那會兒恰好靈一閃……”
不好意思,用臉頰蹭蹭他的耳朵:“是我不對,今兒晚上……”
謝攬朝一邊歪腦袋,躲開:“別了,我知道你今晚心不好,沒必要來討好我。而且,你先把那樁案子理出個頭緒再說。”
馮嘉記下了,想知道他對還有哪里不滿,往后要多加注意:“那除了這點小事兒,其他的……”
“這點小事兒?”謝攬氣不打一來,想將扔下來的屁,“這是小事兒嗎?從前你整天撥我,我就范的時候怎麼不說是小事兒?現在得手了就了小事兒,你的良心呢?”
馮嘉:“……”
說的像個負心漢似的。
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沉悶的心終于稍微緩解了一點。
謝攬嚴肅道:“和你說正事兒,你笑什麼?”
“笑你可啊,等一下,先別忙著回房,去書樓,我想和你二叔聊聊。”
謝攬卻在岔路口遲疑著停下了腳步:“不好吧,二叔已經很慘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今天先饒過他怎麼樣?”
馮嘉道:“放心,我不是去奚落他的。”
……
再次回到書樓,兩扇門閉著,推也推不開,謝攬敲了敲門:“二叔?”
沒有人理他。
謝攬又說:“娘有事兒找您。”
過了一會兒,門被從里面拉開,馮孝安站在門檻,看向臺階下的馮嘉。
“進去說。”馮嘉解了披風遞給謝攬,讓他先在外邊等著,隨后繞開馮孝安,走進書樓里。
偌大的書樓只點了一盞燈,昏暗之下,還有幾分滲人的抑。
馮孝安重新關上門,走回來坐下。
馮嘉來到書案前,掃一眼桌面,他手邊空空如也,剛才應是一直呆坐著。
馮孝安由著看,頗為艱難的抿了抿:“我這般境,有沒有令你解了些氣?”
“我不是來看你的笑話,是想來回答你的問題。”
馮嘉將案臺上的燈給端走了,挨個去點壁燈,“你說的沒錯,關于機不可失的事,我也認為要先做。換是我,謝小山非要計較,我大概也會覺得自己很委屈。”
馮孝安看著一手端著燈盞,一手扶著梯子,練的在那爬高上低的點壁燈:“但是……?”
馮嘉點完一盞,罩上紗罩:“但是他不會太計較,因為他知道我有心。而我也不可能像你一樣總是一意孤行,悶不吭聲,全靠對方來猜,猜多了是會累的。所以我們兩個本質上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做事之前,會提前讓謝攬知道,會和他有商有量,即使最后不聽他的意見,不顧他的反對,至不會忽視他的。
點燃了十來盞壁燈,書樓終于變得亮堂堂的。
馮嘉端著燈走回來,“哐當”一聲重重落在桌面上,清晰的看著他:“你的錯不在于機不可失,錯在你只讓舅舅去當說客,不曾親自寫一封信去安娘。娘在意的,是你本就沒有這個去安的心。”
不知是被母親給慣壞了,還是母親在他心中的分量太輕。
也或許是他日理萬機,承載著太多人的希,同時承了太多的力,無暇分心,一時忘記了。
搞不懂他,所以來問問,看看還有沒有轉圜的余地。
結果話音落下了許久,他像個鋸了的葫蘆,本沒有和通的打算,和對敵時的雄辯滔滔本不是同一個人。
難怪經常將爺爺氣吐。
算了,馮嘉覺得自己為子已經仁至義盡了,拍了拍襖上沾上的灰,轉離開。
馮孝安也沒喊,只盯著其中一盞被點亮的壁燈微微失神。
孤坐一夜,一直到將近日出,他取出一張宣紙,提筆蘸墨,寫下了和離書。
……
正如江繪慈說的,馮嘉接下來的兩三天,都在忙著和那些大掌柜們打道。
接了江繪慈在京城所有的產業,一句拒絕的話都沒說過。
在看來這是應得的,為何要拒絕,若是固執不收,母親心里反而不會踏實。
反正等母親回去揚州,外公外婆也不會虧待。
黃昏時分的大運河渡口上,江繪慈已從貴婦人的裝扮,恢復未婚子模樣,帶著一頂邊圓帽,攏著手道:“這些資產給我五六年的時間,我就能再賺回來。”
大哥江振岐在旁為撐著傘:“用不著五六年,江南已經不是從前的江南了,比你離家時不知富庶多,只不過規矩也多了起來……”
他口中的規矩,指的是對于人拋頭面的指責,尤其是江繪慈這種與夫家和離過的人。
和離對于大魏的人來說,僅僅是比休書好聽一些。
江繪慈不當回事,看向了謝攬:“我雖不再是夫人了,但我婿卻是玄影司里的人,誰敢刁難我?”
謝攬忙不迭點頭:“揚州說遠也不遠,誰欺負您,您只管派人告訴我,我一定連夜提刀殺過去。”
江繪慈笑了起來:“那倒也不必。”
馮嘉從未見過這樣輕松恣意的笑容,一時竟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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