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笑著點了點頭。
霍奚舟那雙黑沉的眸子頓時亮得驚人,一下將擁了懷中。姜嶠也閉上眼,雙手環抱住了他,將側臉在那堅實溫暖的膛上。
雨霧中,兩軀仿佛被雨水不可分地黏合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
太初宮。
云消霧散,雨勢漸微。霍奚舟負手站在廊下,已經換了一干凈的裳,可發卻還未來得及完全干,仍有幾縷額發漉漉地垂在廓冷的面龐上。
他眉心微蹙,在廊下來回踱步,緒難得這般外,幾乎將焦慮和擔心寫在了臉上。
寢殿,姜嶠臉蒼白,微闔著眼半靠在床榻上。一個醫正恭敬地跪在榻邊,霍青蘿就站在他后,又急又喜地催促道,“姜姜,解蠱之法究竟是什麼,你快告訴醫!”
姜嶠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掀起眼,看著霍青蘿,搖了搖頭。
霍青蘿的表微微一僵,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忽然越過醫上前,難以置信地盯著姜嶠。
姜嶠抿了抿,半晌,才低聲告訴霍青蘿,“鐘離慕楚快死了,可能是今日,也可能是明天。”
霍青蘿渾一震,“可,可你跟他不是……”
對上姜嶠平靜的目,霍青蘿瞬間白了臉,蹭地直起,“我去找阿兄,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鐘離慕楚死……”
“青蘿。”
姜嶠傾拉住了,“是我親自的手。”
霍青蘿轉頭看向,表更加震愕,“……為什麼?”
姜嶠無奈地笑了一聲,“你知道的,我從前一直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能活著,任何事都是可以忍的,任何自由也都是可以讓度的,可這種時時刻刻被拿,被/縱,被掌控的日子,我真的已經夠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剩下的時日,便讓我一下隨心所、自由自在的滋味吧,哪怕是兩日也夠了……”
霍青蘿眼眶瞬間紅了,聲音也略微有些哽咽,“那阿兄……”
“別告訴他,好不好?”
姜嶠攥了霍青蘿的袖,“這是我最后一次騙他了……就讓我再自私一次。這兩日,我不想再看見一張哭喪的臉……”
說著,的目掃向一旁跪著的醫,聲音里帶著幾分懇切,“你們幫幫我,可以嗎?”
殿陷一片死寂。
“吱呀——”
殿門被推開。
醫滿頭冷汗,背著藥箱,捧著一個匣盒走出來。
霍奚舟神一凜,立刻迎了上去,沉聲問道,“如何?”
“回侯爺,陛下的蠱蟲……已經取出來了。”
醫掀開匣盒,一條不起眼的黑蟲尸躺在盒中。
霍奚舟的眉頭倏然一松,轉過,大步走進殿。
姜嶠已經被霍青蘿從床榻上扶了起來,聽到靜,兩人不約而同朝霍奚舟看過來。
霍奚舟了,剛要說什麼,卻被霍青蘿搶了先。
“我知道自己多余,阿兄不必瞪我,我這就走了。”
霍青蘿笑著眨了眨眼,松開了姜嶠的手,步伐輕快地離開。
偌大的寢殿,頓時只剩下了霍奚舟與姜嶠兩人。
四目相接,兩人分明有許多話想說,可真到了此刻,卻是不知從何說起。
霍奚舟頓在原地,定定地著站在不遠的姜嶠。穿著一雪青的宮裝,挽著簡單卻溫的發髻。
這裝扮,倒是讓霍奚舟想起了他在侯府與姜嶠初見的第一日。那個空氣中浮著梧桐花香的夜晚,姜嶠也是一雪青裳,上灑落著淺紫的花瓣與清冷的月輝,眼眶紅,眸氤氳……
只是此刻,卻是眉目舒展,不似許云皎時的婉約沉穩,卻也不似姜嶠時的凌厲攝人,而是籠罩一層明麗和繾綣。
霍奚舟一聲不吭地看著,直到姜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他笑了一下,霍奚舟才回過神,緩步走到跟前,抬手將圈懷中。
姜嶠靠在他的口,聽著里面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跳得更快了些,“……為什麼看著我不說話?”
“只是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霍奚舟閉了閉眼,將姜嶠擁得更了些,臉頰蹭了蹭的發髻,低低地發出一聲喟嘆。
姜嶠沉默了一會兒,才開玩笑道,“看來如今我給你個笑臉,你都已經不適應了……那我往后還是對你冷淡些好了。”
霍奚舟的手臂僵了僵,可很快便聽出姜嶠口吻里的調侃,也逐漸放松下來,低聲道,“怎樣都好,只要在我邊就好。”
“……”
姜嶠沉默。
霍奚舟突然想起什麼,松開姜嶠,將頸間那枚銅錢摘了下來,“回建鄴后有許多事要理,一直忘了還給你。”
說著,他拉起姜嶠的手,將那銅錢重新串上了的手腕。三枚銅錢撞在一起,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卻像是擂鼓一般,敲在了姜嶠的心上。
垂眼,手指挲著腕上的銅錢手串,再抬頭時,又是揚笑了起來,面上盡是脈脈溫,襯得那雙本就出塵俗的眉眼愈發艷人。
霍奚舟眸一深,終是沒忍住,俯首吻住了的瓣。
云翳日,天逐漸昏沉。
云垂野和楚邕等人被彥翎帶過來的時候,整個太初宮都安靜得如同一座冷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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