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楚芳菲真是個男兒郎，楚邕早就一腳踹開房門，將拎出來揍一頓了，可偏偏是個娘，楚邕這個做阿父的，也不好直接闖進去，只能隔著門窗教導。

“你這又是在跟誰賭氣？侯爺麼？”

楚邕低聲音，咬牙切齒地，“阿父早就跟你說過，侯爺眼里本就沒有你，更何況，你這次犯的錯，若侯爺當真要追究，足夠株連九族了……”

“好，就算你那封信未曾起到什麼實質的作用，就算侯爺看在我跟老侯爺的分上，不牽連我們楚家，但你那日在侯爺面前說的又是什麼話？你可知道你護著的那位是什麼人？”

楚邕言又止，“幸好，幸好那位主撕破臉，撇清了跟你的關系，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侯爺解釋……”

話音未落，房門竟是被從里面拉開了。

楚芳菲披頭散發、沒打采地出現在門后，整個人都是蔫的，唯有眼睛里還有一丁點亮。

楚邕都被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他記得上次類似的狀況，大概還是楚芳菲第一次被霍奚舟無視的時候，只是那次也不過哭了一晚上而已，遠沒有這次萎靡。

“阿父……”

楚芳菲幽幽地開口，“你的意思是，其實是為了讓我免責罰，故意這麼做的？”

楚邕愣了愣，“啊？”

他好像也不是這個意思吧？

楚芳菲卻仿佛已經說服了自己，堅定地點頭，“肯定是這樣。”

楚邕覺得哪里不對，眉頭一皺，“你……”

還不等他開口，楚芳菲已經砰地摔上了房門，楚邕著閉的房門只能干瞪眼。

暮將至，風雪暫停。

江州城的另一邊，將軍府府門閉。門外僅是象征地了紅紙，府還是烏一片，覆著皚皚白雪。

因年節的緣故，將軍府但凡是有家室的下人都被允了一日的假，能夠與家人一起過節，只留下了部分人在府伺候，所以比起其他宅子的熱鬧喜慶，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彥翎捧著各家府邸送來的帖子走在院中，一抬頭，就見霍奚舟拿著壇酒靠坐在房頂上，姿勢有些慵倦，目也輕飄飄地落在遠，瞧著沒有往日的威嚴，倒像是變回了從前那個會叛逆會落寞的年。

“侯爺……”

彥翎猶豫片刻，揚聲喚道，“又有幾位將軍邀你去府上守歲。”

其實自霍奚舟十三歲那年隨父出征后，他就經常在江州過節。但從前霍靳在世時，常常是他們父子二人一起守歲，偶爾有一兩年霍老夫人會帶著霍青蘿來跟他們團聚。而霍靳過世后，霍家便再也沒有團團圓圓地守過歲了，霍奚舟也孤零零地過了好幾個年，連個對飲的人沒有。

所以楚邕等人總是會來請霍奚舟去府上一起過節，只是霍奚舟子冷，并不愿打擾別人。可即便霍奚舟從未去過，他們的帖子還是每年都會送。

不知今年……

彥翎仰頭看著房頂上的霍奚舟，只聽得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來——“不去。”

彥翎倒也不覺得意外，嘆了口氣，本想轉離開，卻還是頓住了步子。

他還是希霍奚舟的年節，能過得更有人氣一些……

“侯爺，小的剛剛看過了，這些府上的年宴菜都比咱們這兒好，我念給你聽聽！”

彥翎不死心地回頭，將托盤往地上一方，隨手拿起一封帖子，當真給霍奚舟表演起了報菜名。

霍奚舟的注意力終于被拉了回來，眉心微擰，有些不耐地垂眸。

彥翎不知看見了什麼，眼睛一亮，“侯爺！嚴將軍說，他們府上今年請了位名廚，從前在宮里伺候過，能做出一桌宮廷菜，侯爺可要……”

話剛說了一半，忽地有一團黑影從頂上落了下來，朝彥翎腳邊砸了過來，嚇得他手一松，連手里的帖子都掉了。

酒壇“哐當”一聲墜地，滾落到了一旁的樹干底下。

這分明是自己也滾開的意思……

彥翎悻悻地撿起帖子，拍了拍上頭的灰，看見宮宴二字，腦子里突然靈一閃，生出個大膽的念頭。

只是這念頭實在過于大膽，他在心中掂量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要說這宮宴，其實咱們府里也能做出來……也不用找什麼名廚廚，找個日日吃宮廷菜的，讓做就是了……”

說著，他聲音里帶了幾分嘲意，“那人說到底是侯爺的階下囚，迫一個囚犯做些事，也不算過分吧？”

回應他的唯有陣陣風聲。

天逐漸黯淡，朔風穿堂而過，吹上了主屋半闔著的窗。與主屋一墻之隔的暗室里，卻聽不到毫靜，唯有燭火躍，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響。

臥榻上，穿墨裳的姜嶠幾乎融了暗影中。面朝墻壁側躺著，傷的右有些不自然地搭在榻沿。

睡得不太安生，微微抬手，寬大的袖堆落在肘彎，出那如玉的小臂和手腕，手腕上的銀鎖鏈閃著冷，

姜嶠眉心輕輕擰了一下，就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

這些天，一直在暗室中混沌度日，除了吃便是睡。閣架上那些機的東西，不敢也不愿。而日日見到的人，除了霍奚舟便只有霍奚舟。

霍奚舟對的防備已經到了極點，甚至不肯再讓任何下人給送吃食，而是每到時間，便會親自來暗室，與一同用膳。就連上的傷口，也是由霍奚舟掀了，親自換藥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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