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搜不出來,路梔就站在他們背后,看他們把一道很簡單的題翻來覆去地瞎做,60%的時間用來大喊你們都別吵了,30%的時間拿來思考怎麼寫,10%的時間發表一個錯誤見解。
唯一努力的是一個跟一樣打石膏的男生,右手打上了石膏,左手握著唯一一支筆,在卷子旁邊畫豬頭。
路梔:“……”
“你們編也編一個像話的答案吧,行嗎,幾何題哪來的X,我用左手扇你!?”
路梔沉默幾秒:“做一條輔助線,A到TG的,然后從B點做一條垂直線,再平行出去,連上。”
沒人意識到多出了道聲音,背對著的男生醍醐灌頂地“哦——”了聲,恍然大悟道:“沒聽懂。”
“……”
路梔:“TG那條線看到了嗎,用尺子找到中點,然后連接A和那個中點。”
“我沒手,李霖,幫我用尺子畫一下。”
李霖:“但是怎麼用尺子找到中點呢?”
路梔:?
真的很懷疑,你們平時是不是真的不上課?
路梔正要開口時,那男生似乎終于意識到背后的人聲陌生,突然一轉頭,一句國粹口而出。
人群鬧鬧哄哄,好半天才靜下來,路梔現在只想把這道題做出來,又重復一遍:“找中點,用尺子量,數字除以二,就是中點的位置。”
如果不是手抬不起來,真的很想上手去比,視線里忽然出現一雙手,沿著腦子里的路線比過,帶出一條:“連這里,這里,然后這里,算垂線,2又7分之號5。”
男生來者不拒,直接把答案先寫上,又是半晌才反應過來,抬頭愣愣問:“我能相信你嗎?”
“再不相信你也填上了。”
“……”
路梔看他抬走近,也有點兒懵:“你不是答應我下班再來的嗎?”
傅言商:“提前下班了。”
路梔:?
試圖去弄懂為什麼這麼離譜的邏輯背后,他還能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甫一回神,聽到他問:“怎麼弄的?”
路梔想了想,盡量言簡意賅:“剛到目的地,頭上掉了只貓,我手接。貓活了,我骨折了。”
“……”
懷疑自己幻聽,不然怎麼好像聽到他嘆氣的聲音。
“還痛?”
搖搖頭:“不痛了。”
那個筆的男生瞬間加話題:“胡說的!骨折怎麼可能不痛!哥我也骨折了一邊,超痛,快痛死。”
“因人而異,”路梔說,“你也是接貓?”
“哦不是,”他靦腆一笑,“我是打架。”
傅言商沒說話,路梔正想看他在背后干嘛,忽然脖子后面一輕,他把掛石膏的綁帶提起一些,不再著脖子,瞬間輕松了不。
傅言商:“走吧,上去。”
“哎!等等等等,題還沒做完呢!姐姐,你晚點再回去,行嗎?”
路梔偏頭:“你先自己做,有不會的再來問我。”
上樓的路上,想起些什麼,問傅言商:“你是怎麼那麼快算出來的?”
他口吻依然波瀾不驚:“瞎編的。”
路梔:?
*
回房間過了會兒,陳姨也還是沒來,只是取的藥已經原封不放在桌上了,問傅言商:“阿姨呢?”
他正在低頭看藥盒外面醫生的備注,聞言道:“我讓先回去了。”
“我今晚是準備住這里,明天還要看況的,”愣了下,“那走了誰照顧我啊?”
“我不能照顧你?”
“不是……但是……”路梔慣想耳垂,但兩只手都被打上石膏,只能作罷,“你……沒必要啊,你可以去忙你的事,公司那麼多項目,你工作又很忙,非給自己找活兒干嘛呢。”
他從飲水機里接了半杯溫水,鋁片反扣,藥片掉了兩粒在掌心。
“我是你老公,你生病了,我來照顧你是理所應當。”
“至于我的工作是什麼、它忙不忙,和我要不要照顧你沒有關系。”他說,“張。”
啊了聲,條件反道:“在、在這嗎?”
“我說吃藥。”
路梔:“……”
“我問的就是吃藥,”蓋彌彰地為自己辯駁,“吃藥張,好像有點曖昧了。”
“……”
杯子里的玻璃吸管和杯沿撞出聲響,不知道這個吸管哪來的,吃完藥之后又聽到他說:“很多人都把我看得很遙遠,我無所謂,但我希你只把我當丈夫,和我的份沒有任何關系。別人老公能做的,我也能做。”
“還有,”他說,“為什麼不告訴我?”
訥訥,音量變低:“我告訴你了啊……”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他說,“因為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不是!”說,“我不想顯得太依賴你,就,很多事我自己做也行,實在自己做不了的,我朋友、家里的阿姨幫我做也行,如果大大小小每一個節點我的第一反應都是你,依賴養了就很難戒掉,那如果有時候你不在,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做了……你明白嗎?”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紗幔輕飄飄地晃,不知道從哪里傳來喊聲,離得很遠,像隔了層明的霧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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