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纓一瞧才知,果然兩條側都有一片蛋大小的紅淤,上頭水泡磨破,滲出的膿。
顰眉唔了一聲,用指尖輕輕了淤紅的邊緣。
“他們說剛學騎馬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要是半途而廢,再撿起來還是一樣疼。”
春堇蹲在榻前,無奈地開
小娘子的手指,邊吹邊給涂上沁涼的藥膏,又取來一件寬松不磨皮的干凈裾。
都料理妥當,方騰出空來勸道:“那小娘子也不必如此拼命,小娘子出行都坐車,一年能騎幾回馬呢。奴婢可聽說,常年騎馬的人,屁上,那個……起來,那個……小娘子皮又……”
簪纓琢磨了半晌,才明白是在晦地提醒自己:騎馬生繭,不利觀瞻。
活了兩世,對人事并非一無所知,失笑仰倒在榻上,攤開雙臂眼茜紅的帳頂,頰邊生出個小梨渦,“姊姊可真會想!我又不找夫君,在意這些做什麼,我不但要騎馬,趕明兒還想學弓呢。”
說到這里,趿掉了繡鞋的小娘想起一個掌心生繭的人,抬起自己白的小手,舉到眼前,在指窩上了兩下。
等這里生出了繭,也許就能更立事一點了。
思緒漫衍,簪纓不免又想起小舅舅北伐的事。
從不懷疑小舅舅的能力,既然他在朝堂上答應下來,那麼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吧。
只是自己智不足則多慮,不知道有什麼能幫上小舅舅,想多了解一分罷了。
也總不能沒分寸地直接去問。
事于敗于泄的道理,簪纓還是懂得的。
春堇卻順著方才的話,惶道:“小娘子不愿尋夫婿嗎?太子……已經過去了,小娘子值得一個好郎君,千般好萬般好地待您。”
簪纓著腰肢翻了個,桃花眸里盈著笑,注視春堇:“姊姊今日怎麼這樣麻?”
春堇臉紅了,不覺得自己哪里說得不對,倒是看著娘日益大方的笑,有種明珠麗日難奪其的艷采。
輕聲道:“奴婢說的都是真心話。奴婢瞧著……那位檀郎君,對娘子便很上心。”
連這傷的藥膏,都是檀郎君提早備好送來的,還不讓多告訴小娘子。
簪纓收起了玩,起,正坐于榻沿,聲音同樣輕:“他的確很好啊。但是姊姊,尋個郎君、嫁人生子,對今日的我來說已不是要的事了。”
見春堇臉上迷茫,簪纓恬然一笑,沒有與深說。
一直知道的,之所以得到這麼多人的護,究其本,是因為是唐素的兒。
大家的先是與母親的,包括杜伯伯,包括小舅舅,包括檀舅父以至于大小檀郎君,以至于謝夫人、顧氏家主……然后,這份澤才到了的上。
所以眼下最要的,是得讓自己的能力配上這個份,變強一點,再變強一點。
不說接掌唐氏,至不能連小半歲的阿寶都能款款而談時,卻只能茫然附和。
那就白活這一世了。
至于人世。
嘗過一個爛果子,吐掉了蟲,里猶覺惡心。若能等到一日,可以像阿母那樣,對一個男子一見便覺順眼了,不管什麼份高低什麼世俗禮教,搶回家來,那便是緣分到了吧。
——那也得那個人順眼?總不好強搶的。
阿父不就很喜歡母親?
可又不能保證一模一樣。
罷了,一不小心庸人自擾的娘彎起桃花眸,還小呢,不要,不要。
“郎,大司馬下朝了。”
這時阿蕪在門外回稟一聲。
簪纓聽見,忙散了思緒,下榻穿好鞋子,帶上一早用冰鑒鎮上的冰酪盞,過去麾扇園。
那廂衛覦才回房下鎧甲,換了件帝釋青大袖襕袍,便見這小娘捧著冰盞而至。
今日的飄展蓬松,拂逸進門時,像一陣飄進的絮霧雪凇,又輕又沁涼。
將那些朝上紛爭,士人臉,謀算計,一瞬都
滌干凈了。
垂眼看見手里的東西,衛覦將手上的綢帶反手系在漆黑發髻上,輕振袖管,嗓音散漫:“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細看他面上無疲,簪纓才放下心,并不問朝堂上的結果,煞有介事道,“是投桃報李。”
又抬手往前捧,給他解暑。
衛覦看見冰得微紅的掌心,眉心微,接過了,用銀匙撥了撥。
“怎麼沒有櫻桃?”
“怎會?”簪纓訝然低頭,那枚甜果是點睛之筆,從食盒里捧出來之前還特意檢查過。
下一刻,只見兩骨形修長的指頭隨意挑著銀勺,盛著那顆鮮紅掛冰珠的櫻桃,往邊送。
又上了一回當的簪纓,閉比櫻皮更氣的菱,不認同地看他。
“嗯。”一聲短促的沒有含義的鼻音,勺子仍半松不掛在男人指間,沒往前遞,也沒收回分毫。
簪纓張口咬住。是甜的。
第64章
衛覦眼神溫暖。
忽記起本草有言, 櫻者,穎如瓔珠,故名櫻, 花白繁如霜,先百果而。
男人垂眼落在孩簪玉的烏黑發頂。樹不甚高,三月時須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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