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妝雪聽他在太子面前揭的短，水睫愕然地。

至今想起上門去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承認自己是私生，那些人鄙夷不屑的眼神時，依舊難堪至極。

已經恨不能拿繩子吊死了，為什麼兄長還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故意折辱？

傅妝雪失聲哭道：“阿兄是在怨恨我嗎？”

李景煥神陌生地看著床上宛如活死人的傅則安。

滿頭白發的傅則安語氣淡薄，“哭什麼。當然怨不得你，我在兩條路之間，也同樣選了甘愿做狗的那條，都已做了狗，還要什麼做人的禮義廉恥。所以，你我才不愧是親兄妹。”

傅妝雪再也忍不住，捂面跑出屋去。

李景煥聽他一口一個狗，只覺莫名地不舒服，上前輕輕扶住他的肩頭道：

“則安，你莫如此自暴自棄，孤近日、因些私事忽略了你，是孤之過。你有滿腹才學，還有來日，孤還會起用你的。昨日你可去了阿纓府上？到底發生何事，你的頭發怎會如此，是不是衛覦那廝對你做了什麼，你悉數告孤。”

傅則安深吸一口氣，咳了兩聲，肺腑的陣痛。昨日他被抬著回來，寺里的僧醫說他即使骨全部結好，將來也很可能落下咳疾，一遇天下雨，便會痛難當。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他這一日一夜，腦中回的只有當日在傅府對簪纓說的那些話。

——“你莫以為儲妃之位難得，便所有人都想搶你的……南方有鳥，其名為鹓雛，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飲。一日，有只老鴟拾得一只腐鼠，正逢鹓雛從它頭上飛過，老鴟生怕鹓雛搶走自己的食，便發出‘嚇’聲怒斥。爾，為此鴟乎？”

他將簪纓比作老鴟。

可簪纓甚至沒讀過完整的莊子，他在小時候送給的竹刻書簡，全被庾皇后沒收毀掉了。

他們說，那時很傷心，又哭不出來 ，他卻不知道這是何時的事。因為他每次進宮，那個乖巧的堂妹都會對他笑靨相迎。

他才知道，那些笑，是用心里的淚堆起來的。

他才知道，簪纓從小到大，本無一日舒展。

那些惡心事，他一個人聽了都渾發寒，一個弱的孩又是如何承過來的？

傅則安摳摟手指揪住下的床單，姓庾的不是個人，難道他就是人嗎？！

現在，傅則安轉目看向姓庾的兒子，昨日大長秋死到臨頭還要用命作保，說太子對皇后做下的事一無所知。

可李景煥既然朝夕與簪纓相，他又不是傻子，是真的看不見還是不愿看見，是庾氏瞞得太好還是他本不曾用心？

傅則安用盡全力仰起半個，拼著骨頭再次斷裂拔下頭上的簪子，劃破自己擺，聲音嘶啞：“仆與太子，今日義絕。”

“你這是做什麼！”

李景煥神終于冷了，看著他掙扎息的樣子，又于心不忍地手，“則安，有話好好說就是，到底發生何事？”

傅則安嘶聲反問，“你何不去問問你的好母后，當年對簪纓做過何事？”

衛覦說得對，此事傳揚出去，對簪纓來說是第二次傷害，他無證據，不

會胡的。

尤其太子自退婚以后心不明，簪纓又明顯不再想宮，他怕太子傷害。

對！他必須養好傷，必須站起來，去保護他的小妹妹。

哪怕不認他也沒關系，唾棄他也沒關系，左右他也不是人了，他不是了……

傅則安傷崩裂，倒回床板大口大口息，眼角出一滴淚，沒雪白的鬢發中。

李景煥的臉已不能用難看形容，他從小到大的好友，與他割袍斷義，而今日已是第二次有人讓他去問母后，當年做過什麼？

李景煥心緒茫茫地向下墜，母后到底做過什麼？

顯宮。

經過醫一日一夜地施，驚嚇過度而暈厥的庾氏終于悠悠轉醒。

才醒，倏爾回憶起昨夜鋪展在眼前的慘景，未等開口，又吐兩回。

舉目四，邊的心腹只剩了關雎一個，待從關雎口中聽聞這一晝夜外面發生了什麼變，庾氏憔悴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片不正常的紅，抓的手臂問：

“你說太子自己去找大司馬算賬了……不、不，快他回來！”

大司馬都敢公然調兵反叛，萬一一個不忿把太子也跺泥……

“嘔！”

庾靈鴻第三次大吐起來，到最后吐無可吐，瓷盂里已全是黃的膽。跟著，全冷汗淋漓地發起抖來，因為庾氏忽然想到，大司馬捉去的心腹整整一日，是為了拷問什麼。

當年調教傅簪纓之事，千辛萬苦瞞著所有人，尤其是煥兒，不敢告訴他分毫。

如果衛覦從佘信幾個里撬出了東西……如果他告訴煥兒……如果他公諸于眾……

等待的，只會是夫妻失和，母子反目，敗名裂。

“不，快把太子找回來！！”

第52章

“大司馬此舉, 是險而不險。廟堂視大司馬，是怕而不怕。”

簪纓且不理宮廷外的一塌糊涂，只于小舅舅調兵后可能面臨的局面, 從沈階那里，得知了更多關于北府形勢的細。

看著案上一張彎彎繞繞的輿圖，眉頭也不由糾結，“又怕又不怕？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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