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危險的人,要以暴力的方式震懾,不能有毫惻。
徐冰來見他不,方冷笑一聲,指著他道:“你真好大膽子,在我眼皮底下,你敢將我當傻子。”
徐冰來果然惱怒自己走了眼,還有便是最信任的人真的背著他行事。若他知道沈溯微也能了凡心,他肯定不把這兩人湊在一起,也不開玩笑。
不過發泄出來,也便罷了。
“你啊。人間的嫁娶,都遵父母之命妁之言。我不同意。往后徐千嶼不用你管了,將你自己管好便好。”
沈溯微沒有作聲,半晌才道:“甲之種子,托乙照拂。澆水是乙,培土是乙,日日守護的是乙。如今枝長葉,甲說這是他的種子,跟乙無關。”他抬起眼,薄微,“你猜,乙肯不肯還呢?”
不知是疼,還是冷,他竟微微抖起來,似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師尊,我也是人。”
他看見徐冰來表變了,他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心里卻想著,不止如此,他還過徐千嶼。嘗到了一點味道,就更難松口了。
徐冰來忍不住一掌輕拍在他面皮上,止住他的昏話:“是不是瘋了。”
“我不管徐千嶼,有我的理由。”徐冰來煩躁地踱到一旁,“當年有時,我就算到此子奪我氣運。世間萬此消彼長,生下來,我會衰弱,這便是人世的規律。我當時給了水微微避子湯,可那人還是把生下來了。既然活了,那就算了吧,我總不能把死。我躲著一點又怎麼了,我看你是讓我死。”徐冰來剜他一眼,“你清醒一下再與我說話。”
徐冰來冷然說罷,而去,留下劍譜、丹藥無數。
鎖鏈霎時卸力,沈溯微手落下,幾乎彈不得。這些日子嚴酷桎梏有一點好,它將沸然的魔氣了下去。
沈溯微跪了片刻,將劍譜拾起,默默開始翻看。
抬頭時,他在天幕上看到了母親的幻象。明霞公主一襲黑,悲憫地看著他。
這是他的夢魘。每當困頓時,他都會看到母親的幻影。
他現在明白當日夢境中母親想說的是什麼了——你今生本是心魔托生,如何大道?連自由都沒有,就連守住他人都困難。
四面寂靜,天暗下時無盡的黑暗,令他想起當年地牢的歲月,伴隨無盡的驚悸。
但什麼都不做,是萬萬不能的。
若撐不住,便會永遠被困在牢籠,永遠都出不去。
當年他手上只有半片碎瓷,亦靠此沖出生天。
而今他邊還有一把劍。
沈溯微到尺素。劍上紅繩掛著金雙魚,晃來晃去。
他用袖子拭劍鞘。徐千嶼一眼相中的東西,都是最好的,送起人來卻也大方。
尺素確是一把好劍。拇指一撥,劍鏘然出鞘,劍如銀波乍瀉,令滿室生輝。
沈溯微握劍于手,劍轉了個向,若流風回雪,裁破疾風。
徐抱樸站在外面的長橋上看,正見那中劍,面上漸漸變。因為此劍妙,非得百年難以練,沈溯微突然進益至此,令人驚訝。
更重要的是:“看這樣子,他元嬰已至圓滿。師弟卻為沒有突破?”
徐冰來冷道:“他早就能凝虛為劍。如今只拿凡鐵練劍,不練心法。著自己的境界。”
沈溯微心想,如今師尊如臨大敵,不就是怕他構威脅嗎?
他自此甘愿停在元嬰第七層不往上。徐千嶼早晚會越過他,旁人也都會越過他,到那時,他便不是威脅了,便可以早日出來了。
徐冰來還記得沈溯微當年如何執著于大道,又為此如何勤勉。突然這些都不要了。他面冷如霜,快步走開:“瘋子。”
*
徐千嶼不想回花青傘閣子,去大師兄和嫂嫂那里蹭住幾晚。
然而付霜霜自懷孕后,肚子和臉蛋都圓了幾圈,看的目也充滿了慈,還拿許多零食給徐千嶼吃,反嚇得徐千嶼落荒而逃,去虞楚那里。
發現虞楚煉時,旁有一個法宮的小弟子給端茶遞水,無事還瞄。但虞楚控火時極為認真,對此毫無知覺。
回去時,徐千嶼便將此事告訴虞楚:“那個法宮的弟子,他好像喜歡你。”
虞楚閣子正中,仍然有一只大丹爐,床上堆滿。為了徐千嶼睡得下,虞楚將服塞進柜中,又險些被柜子里轟然而出的倒。虞楚強行將推回柜中:“哦。”
徐千嶼:“你若是喜歡他,你可以,同他結道?”
他們若是想,應該可以自由地結為道吧。
虞楚道:“我不想結道。”
徐千嶼有些意外。虞楚拉著躺在床上,好似有些煩悶,溫吞道:“我為什麼非得結道呢?”虞楚:“你還記得我的愿嗎?”
徐千嶼:“我記得你想做一個烏,在一個沒人注意的地方活到九十九歲。”
虞楚驚喜道:“你居然記得。”
“如今已經實現了一半,能活九十九歲。但有一點不好,本以為能閑一些,結果莫名了首席煉弟子,日日都很忙碌。”虞楚道,“我還是喜歡外門的時候。我烤餅給你吃,我代你上煉課,你幫我上劍課。”
徐千嶼許久才道:“我也很想回到那個時候,除了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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