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湘君將一匣丹藥推到孚紹面前：“此置換靈之法， 正是舍妹研制出的不傷的法。這里面含著一個和你原本的靈相同的水靈， 服食三顆之后， 靈自生。此是一顆，你可以拿回去試試。自然，你若是信不過我們，也可以不試。”

玉制藥匣就這樣擺在桌上。

尹湘君搖起寶扇，微笑著將目投向遠，幾人的表都很輕松，渾繃的唯有這個小小的弟子。

“無功不祿。”孚紹的死氣沉沉的目落在藥匣上好一會兒，道，“你們想要我干什麼？我得知道才能決定。”

坐在對首的易長老開門見山道：“對你來說不是件難事。聽說你能拈一繡花針，將妖和鬼、蠱蟲與鬼在一起，制倀鬼，你可以將此教給我們嗎？”

“這是各人的神通，不能外傳。”孚紹還不算笨，他不想為一枚棄子，“你們若想做什麼，我可以親自來做。”

尹湘君點頭：“這樣也好。”

孚紹剩下那一只眼眸閃爍，忍不住問道：“可你們要這個，究竟干什麼用？”

畢竟師父都說，他的這些東西均是邪，對世人無益可言。

尹湘君收了扇，手在桌上一拂，他掌下出現一些幻象，來解釋他的說辭。小天地中，矗立著幾顆棋子，風吹沙，這幾枚棋子將四面的砂礫都吸進去：“如今世上靈氣日益稀薄。我們安一些棋子，不過是為了多收集一些靈氣罷了。”

孚紹道：“我很好奇，你們不是在拼湊天梯嗎？就不能等天梯拼，靈氣播撒下界。總比造出這些怪，中添的好。”

尹湘君翻手，掌下象征著靈氣的砂礫紛紛落下：“天梯若，天門大開，靈氣撒下，會先誅盡世間邪魔污穢，然后潤澤山川樹木，形靈山、靈水、靈田，最后在凡人嬰孩，形新的靈。”

靈氣優先福澤萬、親近弱者，而現有的高位修士，將排在最后一位。

等到他們手上，很有可能不剩什麼。

尹湘君點到即止：“自然，天梯的碎片，我們在加快收集，只是不知何時才能拼湊完整。自需一些別的辦法，令強者更強，好庇佑大家。若能有高階者在此間飛升，到時打開天界，反哺人間，你也算是功德無量。”

孚紹明白，飛升與他們這些低階弟子沒什麼干系，飛升之后，能否真的庇佑世間也是兩說，邊不溢出一嘲諷。

不過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他長與瘴林，與毒為伍，不通人。所有的人都懼怕他，也包括一直視他為親人的師姐。

眼下，他只想變得更強，比那些和花涼雨在宴席上推杯換盞的高位者，更值得看一眼。

孚紹將丹藥收下。

他又想到什麼：“我師父曾說，天命難違。修仙者既然逆天而行，造出這些倀鬼，豈不是會引來天罰？這天罰會落在我上，還是你們上？”

“不必擔心。”太上長老矜然道，“你的師父不過略通占卜之，才會故步自封。若是夠強，天命也可以改。”

他看向易長老。易長老拱手：“在下不才，通風雷八卦陣，在我蓬萊之下有一個大陣，可以觀天地氣運，甚至可以連通世外。”

“哦？如何連接？”

“此陣可以召來世外之人，借世外氣運，調和此間氣運。”易長老的目銳利得發亮，“我撥此陣，便就如同賣果子的人調整桿秤，總能平衡。因此想怎麼改，就怎麼改，不會有天罰，甚至連升階的天雷都可以規避。”

孚紹沒聽明白，歪了歪頭，走了。

尹湘君微笑搖扇，太上長老飲茶，他們毫不意外孚紹會答應。

對一個小小弟子來說，同當世的最強者合作，不啻得到一步登天的機會。誰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呢？

孚紹走出了好遠，被一縷元神攔住。

他轉過，住他的是水元君。這個方才在宴席上沉默如一只華貴的瓷瓶的修，站在他的后，好像有什麼話想單獨囑咐他。

孚紹：“你還有事？”

水的元神道：“我來提醒你一件事。”指了指孚紹的袖口。

孚紹低頭，凰雛鳥從他袖子中嘰嘰著鉆出了腦袋，一雙眼睛閃閃發。孚菱紗非常依賴人，將他當了爹爹，所以孚紹平素將裝在袖中養育。

孚紹警惕地退了一步：“何事？”

“你難道看不出嗎？”水看了小凰片刻，嘆道，“它的眼睛，是兩枚冰匙所化。”

所謂“冰匙”，就是天梯的碎片。

孚紹呆住，生生一震：“所以當日，那兩名金丹弟子追殺這只雛鳥，不僅是因為是稀罕的凰雛鳥？”

“凰雛鳥雖見，但哪里有冰匙珍貴呢？”水元君將食指豎在邊，“有了這兩塊碎片，就算你將來建立一方天地，也全有資本。這是珍貴之，你一定要保護好它，不要被豺狼虎豹所得。”

說罷，微微一笑，元神消散。

孚紹出了一冷汗，明白是水方才幫忙掩蓋了冰匙的行蹤。他將孚菱紗捉出來，迅速以黑霧將其雙目遮蓋。

……

沈溯微心道，原來如此。

孚菱紗素有一雙神目，是因為天梯的碎片記錄了天地變化、歲月變遷，出現些神異畫面并不奇怪。孚菱紗知道他是“天譴之人”，是因看到了他的過去，但不一定真的看到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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