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見瞄過來，面不變，垂睫淡道：“出來練劍。”

徐千嶼對于和沈溯微練劍這事，很有畏怯之心。因為沈溯微有自己的劍道，唯獨持劍時鋒芒畢，極迫和距離，令人不敢糊弄敷衍。故而拿起自己的木劍邁出門檻時，已是嚴陣以待。

一息之間，二人過了百招。

沈溯微出劍如疾風驟雨，毫無空隙。徐千嶼初始時還能想出應對之策，后來便是砍擋，將能用上的統統用上，還是節節敗退。

“太慢。”沈溯微簡潔評價的表現，還劍鞘。

徐千嶼自地上爬起來，面如火燒，瞧著他的眼神如熾，寫滿不甘。

滿臉都寫著：那你倒是給我想個辦法啊。

沈溯微便給想個辦法：“每日練萬次揮劍，我看著你練。”

徐千嶼便站在那里揮劍。

七十八，七十九……一千零八……

也不知揮到多下，揮得如老僧定，差點睡著，沈溯微卒然出手，一劍若電，朝膝蓋刺來。

徐千嶼大驚，一躍躲開，下落時狼狽倒退，沈溯微不喊停，手上卻不敢放松，還在揮劍。

“下盤不穩。”沈溯微一面打一面道，“站樁。”

徐千嶼被他退水，在荷葉間跳來跳去，彈起水珠無數。

荷葉間生出許多冰凌，呈梅花樁樣。

正是最盛時，錦鯉跳水，浮躍金，池面上折出七彩暈。四面環境極，徐千嶼想起先前境界，法輕了一些，空翻、踏水，如一只雪白的水鳥。下落時衫鼓起，上水晶掛飾甚至不相，不驚一旁悠然游過的錦鯉。

沈溯微手上愈加急促，徐千嶼踏錯，險些跌落池中，腳下忽然生冰凌，將整個人托了起來。

徐千嶼堪堪站穩，眼珠一轉，足尖一點，飛躍來，兇猛地舉劍劈砍。

沈溯微沒想到還有余力攻擊，眼神一閃便向后掠去，他雪白衫掀起，在樁上如履平地，輕盈飄逸，翩若驚鴻。

徐千嶼劃破濃霧，眼前不見了人影。

徐千嶼疑的功夫，一柄劍銳如尖刺，朝著額心攻來，徐千嶼眼睛瞪圓，挑開劍尖，沈溯微卻已經不知何時在背后，聲音是從頭頂傳來，很輕，卻帶著一種詭異的殺氣，令出了一冷汗：“要小心，劍我兩分，敵深。”

徐千嶼停頓片刻，忽然旋。

手將師兄一推，這是當日在花境中從大師兄那里學來的。大師兄拳法中融了風之境界，圓融飄逸，卻難以抵抗。照葫蘆畫瓢，竟然學得幾分真意，這一推，二人拉開距離，在水上掠出兩道水痕。

徐千嶼得了生機，握劍柄，再度攻了上去。

沈溯微站在原地，雙眸明亮沉靜，偏了偏頭，只守不攻。等尋到劍勢中空隙，猛然抬劍。這一擊力拔千鈞，直將徐千嶼的劍招擊得碎，眼看墜水中，水面忽然結冰，徐千嶼打了個滾坐起來：“又輸了。”

下午徐千嶼抱著劍，坐在屋頂上同師兄復盤。

“你總是被我帶著走。”沈溯微道，“如此便太被了。”

徐千嶼想辯駁，他的境界畢竟在之上，如何能占據主？

但仔細一想，師兄今日出招，的確沒有超出在劍課上學到的基礎劍招，不過是拆分重組，竟能用得毫無滯之意，不免暗自妒忌。

“中間有兩次主攻擊，倒是出人意料。”沈溯微道，“這很好。”

“不過，我踩進水里的時候就已輸了。”徐千嶼道，“倘若不是你用冰凌將我托起來，我就掉下去了，便也沒有主進攻了。”

“誰說掉進水里就輸了？”沈溯微道，“沉水下，閉氣，攻他下盤；若還不行，便將對方一起拖下去，除非對方是水靈，不然也總有幾分狼狽。”

徐千嶼對簪花大會的危險又有了新的理解。

不像是過招，倒像是搏殺。

“不必太拘泥擂臺的規矩。”沈溯微道，”既然打，便是要贏。”

徐千嶼點點頭。

“是不是覺得我要求太嚴格。”沈溯微見半晌不語，又道，“先前我指導你，你是弟子，我是教習，你達到課業標準即可。”

“但現在你是我師妹，我們便是同門，所以我會用對自己的要求來對你，希有朝一日，你我可以是真正一戰的對手。”

徐千嶼想到前世到死也未曾勝過師兄；又想到師兄日后登大道、道君，覺得這個目標難以實現，急切道：“可是你就像師尊凍的那條龍，沒有可下手的點。”

沈溯微一頓，半晌他道：“我也是人。”

他轉過臉，那雙上挑而秀的眸中，有一種撼人心的純粹和通：“只要是人，怎麼會沒有破綻。”

說罷他手，帶徐千嶼躍下屋頂。

二人一路走到兵庫后方，從法陣拾級而下，到了地下。此靈氣充沛，但漆黑，里像是個狹長的甬道，手不見五指。

徐千嶼索前行，見冰涼的石壁上，有不劍痕和孔：“這什麼地方？”

沈溯微道：“這里是蓬萊從前的劍冢，不過里面的劍移到了兵庫法陣，此便被廢棄了。”

“這里靈氣充沛。”沈溯微道，“我門時，常在此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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