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個小時，終於等所有領導講完長篇大論，可以正式開席。

這種場合並不是吃飯的場合，夏聽嬋隨意了幾下筷子，便跟在組長和校長後進行人來往。

組長跟校長負責人。

負責來往——

倒酒。

幸好領導們都比較護這個脾氣暴躁的菜鳥，在有人勸酒時，直接幫擋掉了。

走到中間那主桌時，校長厚著臉皮笑：“何經理，有空賞臉來咱們學校參觀。”

何明連忙起：“您客氣。”

兩人將杯中酒飲盡，孟良拍拍夏聽嬋肩：“嬋嬋，快給何先生滿上。”

“......”何明眼疾手快蓋住杯口，“我自己來自己來。”

校長笑：“怎麽能讓何先生手，嬋嬋快。”

何明：“......”

也不用喊這麽親熱吧。

他腹誹著，估計是酒喝多了，一禿嚕，便將心裏默念的話給吐出了口。

校長並未在意這句帶了點責問的語氣。

他矮胖的子笑的直晃，當趣事般講：“哎呀，何先生你有所不知，上年嬋嬋剛來我們學校時，大家都喊小夏的。”

“......”何明被勾起好奇，“然後？”

校長笑哈哈：“然後帶的一年級有個小朋友被三年級的小朋友給欺負了，回來找告狀，個愣頭青，是帶著二十個小朋友，衝到人家三年級的班，讓那大孩子給們班小孩道歉。”

“是呢是呢，”孟良也笑，“結果一戰名，連我們這些老東西都有點怵這暴脾氣。”

借著喊小名的親昵，希這丫頭脾氣能收斂點。

何明：“......”

領導們兀自講得開心，夏聽嬋默默無言。

舉起酒瓶：“何先生。”

“......”何明額角搐，“妹妹，不讓你倒，你會不會打我？”

夏聽嬋：“......”

領導們敬完酒，回到座位後，孟良已經不相信夏聽嬋的話了。

他斬釘截鐵：“你們指定認識，而且關係匪淺。”

“組長，”夏聽嬋把酒瓶放下，“下學期您別帶數學了，教語文吧，這語和聯想用的真好。”

孟良哈哈笑。

酒局結束，一群人往外走，有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出去的人每個都會遞把傘。

“下雨了啊，”孟良歎，“招待的可真周到。”

話一落，黑甸甸的半空轟隆一聲雷鳴，接著一道閃電劈頭而過。

孟良往遠掃了眼，意味深長地說：“嬋嬋，我跟校長他們的車走，你打個車，回頭報銷。”

夏聽嬋：“......”

這雨跟依萍去找爹要錢那天一樣大，打個車？

然而人微言輕，領導們一個車已經擁，不能排解萬難，更不能上去添。

邊人群來往，腳步聲紛遝。

一陣酒氣刮過，何明強撐著正常的腳步站在側：“妹妹，跟哥哥一起走，哥哥要回家看看。”

“......”夏聽嬋扭過臉，盯住他被酒熏過的臉，“你喝多了。”

“不多，這算什麽，”何明不在意地揮手，“超銳剛建那兩年，你沒看見穆哥...”

大腦雖被酒麻痹，但有些不能說的話卻被僅存的理智停。

何明連忙閉，把剩下的話生生咽下。

他抓抓頭發，嘿嘿笑了兩聲。

幸好一輛黑商務車緩緩停在兩人麵前，司機下車，繞過半個車頭，把副駕的門打開：“何總，趕上車。”

何明沒進去，而是走到後排，把門打開後，他撇過腦袋：“妹妹，快，捎你一程。”

雨勢漸大，電閃雷鳴，這附近也不好車。

夏聽嬋沒矯，快走兩步，矮下子坐進車。

車門關上後，夏聽嬋猝不及防地發現後排還有人。

心髒了一拍，下意識往門邊靠。

男人倚在厚沉的靠椅上，雙手疊，自然地放在腹部，他兩條長半屈，黑熨的西繃出形。

之前那件演講時穿的西裝外套已經下，正擱在後排座椅中間。

大概是疲憊，他眼睛闔著，細細的眼睫沉在眼瞼，猶如一小片剪影。

夏聽嬋不聲收回視線，扭過腦袋，看向窗外的大雨。

等何明上了車，他朝後回頭，大咧咧地喊：“哥，這麽快就回來了。”

嚴穆沒搭理他，反倒是司機笑道：“老板說累，就在車裏睡了一覺。”

等於哪兒都沒去。

何明坐正，勾著腦袋從後視鏡裏瞧。

後排的兩個人各居一座，中間被服格住，仿佛無形中劃了條楚河漢界。

雨水劈裏啪啦砸到車窗，司機專心開車，自然不需要多想。

但何明就不同了。

他覺車的空氣都凝固了。

以前幾個人在一起時都是夏聽嬋嘰嘰喳喳找話題，眼下不主說話，氛圍就跟一團死水似的，誰都攪不。

從基地到四方鎮有段距離，且視線不好，車子開得很慢。

半個小時後，何明不住了，他覺再沒人吭聲，他哥能僵住。

就那一個姿勢維持了半個小時了。

連角都沒過。

“妹妹，”何明沒話找話，“還沒跟你嚴穆哥哥打招呼呢吧，快七年了吧，不認得了？”

夏聽嬋收回一神識，客氣道：“沒有，見嚴先生在休息，不敢打擾。”

何明：“......”

他眼尖地瞧見嚴穆的手指抖了下。

何明都替他難了。

想他方才聽見“何先生”時都要哭了，嚴穆聽見這聲“嚴先生”，不知道心窩子被紮了幾刀。

“什麽嚴先生、何先生的，”何明打哈哈，隻是語調漸漸幹，“就跟以前一樣喊...”

“何先生客氣，”夏聽嬋更加疏離，“以前年紀小、不懂事，不敢高攀了。”

何明徹底噤聲。

連司機都察覺到不對勁。

車子開得越發平穩。

何明隻覺得冷到骨子裏的涼意從某個角落擴散，他不住，抬手將空調冷氣調高了些。

一路無言。

到了四方鎮村頭，夏聽嬋主開口：“麻煩您這裏停就行。”

車子依言停下。

夏聽嬋再次道謝後，推開車門。

隻不過，腳還沒邁出去，左側手腕就被一道力量拽住。

夏聽嬋回頭。

男人漆黑的眸子水波不興，另隻手握了把黑雨傘，示意：“傘。”

雨勢未見稍減，在路麵濺起一朵朵水花。

夏聽嬋回手，右腳踩進水坑，角微勾：“謝謝嚴先生，不用了，借了還得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