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
謝星闌關掉風筒,用手抓了抓蓬鬆的頭發。
的鏡麵映著他的臉,右肩有一條微紅的抓痕。
像小貓爪子撓出來的力道而已,微不足道,卻讓他腦海裏忍不住冒出幾幀讓人回味的畫麵。
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其實完全可以再來一次。
謝星闌笑笑,與鏡子裏的自己對視一眼,攥住門把手,拉開。
主臥裏很靜,靜得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
謝星闌走出去,視線掃過地上的玫瑰花瓣、淩的大床,最後落在床上那部手機上。
他撿起手機,解鎖,隨之跳眼簾的,是他2018年的賬單。
謝星闌愣了下。
他以為妻子可能會翻微信,可能會翻QQ,唯獨沒想到看的是賬單。
還是那麽多年前的賬單。
等他在一長串明細中看到那兩條關於火車票的,久遠的記憶瞬間湧了過來。
謝星闌表頓時變了,他攥住手機往外走,經過走廊,便聽見了閉的書房門後,傳來非常輕非常輕的哭聲。
謝星闌腳步頓住。
心裏一陣兵荒馬,他冷靜幾秒,敲門:“月月,開門。”
話音落下不過兩秒,書房門被人從裏麵拉開,薑見月撲進他的懷裏。
謝星闌抱著,很怕那兩張火車票是不是讓生了氣,但看到順從的依偎在自己懷中,拎起的心又稍稍回落幾許。
心裏的疑很多,他低聲問:“為什麽哭?”
薑見月臉埋在他前,隻這麽一小會兒,他便覺到單薄的睡前襟被浸了。
薑見月聲音哽咽:“騙子。”
謝星闌啞住。
“你明明去過公大,”小聲地控訴,“還騙我。”
謝星闌漉漉的臉,好一會兒後,才低低的,帶著一忐忑地說:“是去過。”
薑見月:“去過就去過,為什麽要瞞著。”
謝星闌沉默幾秒,輕聲說:“我不想你把我當心理有問題的窺狂。”
薑見月抹抹眼睛,“所以,你真的是來看我的嗎?”
“是。”
“為什麽來看我。”
謝星闌又安靜了片刻。
他將的臉捧起,認真地說:“因為,喜歡你很久了。”
口的酸意又開始泛濫,薑見月揚著臉問:“有多久?從2012年就開始了嗎?”
謝星闌一怔。
“你看到照片後麵的字了?”
薑見月沒回答,輕輕哼了一聲。
見狀,謝星闌就明白,應該是知道了。
“月月,比那更早,”他垂下眼,近耳際,“從高一就喜歡你了。”
薑見月眼眶發酸,一瞬間又湧出更多眼淚。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口聽他承認,那種酸與幸福,依舊無以複加。
看著他,聲音發悶:“為什麽不告訴我?”
謝星闌歎口氣:“那時候你不會喜歡我,告訴你幹嘛呢?”
他這樣說,薑見月又是難,又是對他的心疼。
“所以即使知道我不會喜歡你,你也願意跑來公大看我?”頓了頓,鼻子,“你究竟去過公大幾次?”
謝星闌:“大概兩次,或者三次?”
薑見月半信半疑。
謝星闌將抱回主臥床上,拿來巾給眼淚,“其實有兩年寒暑假我都回過桃花裏,但你太不出門了,好不容易遇見幾次,你都沒有發現我。”
薑見月揪著巾,紅著一雙眼睛質問:“那為什麽你後麵都不回來了?”
謝星闌沉默片刻,說:“我看見你在朋友圈發了一個男生的照片,大家都說,你談了。”
“那是個誤會!”
“我知道,”謝星闌安地的頭發,“我都了解清楚了。”
在謝星闌的解釋中,薑見月漸漸止了眼淚。
完臉,慢慢靠到他肩膀上。
半晌後,問:“所以畢業典禮那天,你來看我,其實是來告別的麽?”
謝星闌沒說話,但在這一刻,他的眼角出現了一抹很淡的紅。
於是薑見月懂了。
環抱住謝星闌,臉頰在他膛,聲音輕輕地說:“如果你那時候走出銀杏樹,過來和我打聲招呼,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謝星闌偏頭與的臉靠在一起,思緒撥回到那年夏天。
再開口時,嗓音啞得嚇人:“或許吧。”
他不記得公大與他肩而過的任何一張麵孔,也對陪著一起在大門口拍照的同學毫無印象,他隻能看見。
像是曾經無數次那樣,從背後默默地注視。
他本可以裝作偶遇,走過去打上一句招呼,借口其實能找到很多。
可是然後呢?
那時候在他看來,薑見月已經有了男朋友了,那他的行為隻會對造負擔。
再深刻的喜歡,也該是有底線的。
所以他最後隻是看著,看心底那月亮,最後一眼。
兩個人安靜擁抱了很久,薑見月的心也平靜下來。
冬夜靜謐,著男人上溫暖的溫,又輕又懶地說道:“你不是有我微信嗎,你完全可以發信息,不用這麽遠跑去公大的。”
謝星闌笑:“你曾經說過,大學期間隻想專注學業,不打擾你才是對你最好的。”
薑見月睜開眼,茫然地想了想說:“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
謝星闌:“你說過。”
薑見月挪了挪,調整姿勢改為麵對他。
“瞎說,我以前跟你話都沒說過幾句,能記錯?”
“不是跟我說。”
“那是誰?”
“池某人。”
謝星闌單手摟著,一字一頓地提醒:“或者說,程、某、人。”
“……”
薑見月微愣片刻,很快便反應過來了。
“你、你上哪兒聽的。”
謝星闌:“你高二那年,他跟你表白,我看見了。”
“……”
原來他吃的不是什麽飛醋,而是越十年的陳年老醋!
薑見月小聲道:“我都不記得自己跟他說過什麽了……”
謝星闌眉尾微挑:“要我提醒你?”
薑見月他肩膀:“不要,那明明是我拒絕他的說辭,你記這麽清楚幹嘛。”
謝星闌揪住不安分的手,將的妻子摟進懷裏。
他當然知道那是在拒絕程池宇,可其實,被拒絕的人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所以他之後才牢牢謹記那天說的話,沒等到畢業之前,不敢貿然去打擾。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暗,孤獨也好,等待也好,他都隻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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