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見出來,言又止。
宋婉江見狀開了口,讓他進去守著。
“大人應當快醒了,你進去吧,幫我轉告一句,若是真想對得起時的那場相遇,便好好喝藥,讓我開春時能安心離開。”
蒼聞言有些猶豫。
這話的後麵一句,和刀子紮進口沒什麽區別。
可眼下,也隻有夫人的話能刺激到大人,再如何,也隻能一試。
小半個時辰後,床榻上的人終於悠悠轉醒。
他順著淩霄的手費力坐起,看著柳至端來的藥,了。
“拿來吧。”
蒼在旁猶豫,眼下大人已經願意喝藥,那夫人的話...
還沒等他想明白要不要傳達,魏庭鶴就好像已經悉了他的念頭。
“可是留了話?”
“回主子,是,是留了一句。”
話說完後屋子裏有瞬間的沉默。
隨後是魏庭鶴的輕笑,是自嘲,是苦。
蒼見狀索抱著豁出去的心思,順勢多說了兩句。
“主子您不如開口將夫人留下,夫人往後若是真去了江中,嫁人生子,主子您...當真是沒有一機會了。”
“而且這次夫人自願留下來照顧您,不正好是個契機,屬下聽聞,那位劉公子生自由,正準備開春同夫人一起去江中,這一待,不得有個一年半載...”
魏庭鶴握著婉的手有些發白,目中著忍和晦。
可下一瞬,視線又落到了他那雙上,所有的洶湧褪去,雙眸中隻餘下荒涼。
“我這樣,又如何護得了。”
魏庭鶴的呢喃之語,讓屋子裏的人都不敢再吭聲。
唯獨柳至又重新從藥箱裏拿出銀針。
“主子,其實萬事都沒有絕對,您這,也不見得就...”
“幾?”
柳至頓了頓,忐忑之下出手。
“約莫,四。”
魏庭鶴沒再開口。
隻有四的希,他如何能去賭。
而此時宋婉江的房間亦是一片安靜。
坐在燭火下,昏暗的燈打在的臉上,眼瞼的長睫忽閃一片,似濃墨似蝶翼,上下閃時,將眼下的淡淡烏青一並帶了出來。
眼便知憔悴。
白芨替端了些溫熱的牛。
這幾日蒼隻知曉左相大人未進食,卻不知這廂房裏,也沒用過一頓膳。
“姑娘,您好歹也得顧著點自己的子,這樣僵著,奴婢怕哪天大人好了,您卻倒下了。”
“不會的。”
宋婉江見白芨臉上滿是擔憂,手接過了小碗,小口地飲著。
這幾日確實有些恍惚。
原本漸漸消散的那些事,在接連經過這兩場生死後突然化了委屈。
樁樁件件,讓尋不到鬆懈的口子,隻能一個人熬著,熬到怨恨再次平息,熬到委屈化為塵土。
倏爾又念起魏庭鶴蒼白的臉,和他在夢中不停喚起的那聲“婉婉”。
一煩悶從宋婉江心口蔓延開,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看不清的前路。
“洗漱吧,今日那邊應該不會有旁的事了,早些安置。”
“是,姑娘。”
......
吳錦然在五日後托人送來了一張帖子,上頭沈沐靈的字跡龍飛舞。
“沈姑娘一直以為您在吳府呢,所以這才將帖子送到了吳二爺手裏,姑娘可要應下去轉轉?”
宋婉江接過帖子,過木窗看向魏庭鶴所在的方向。
這幾日魏庭鶴的神明顯好了不,便也了去他屋裏的次數,隻等著再過些日子,再告辭回吳府。
“出去瞧瞧吧,這幾日的日頭不錯,赴約一事,你稍後去同蒼知會一聲。”
“是,姑娘。”
話音剛落,蒼便叩響了門,隨後將食盒送了進來。
“宋姑娘,這是主子囑咐下人去外頭買的吃食,若是您吃著不喜,明日屬下再讓人換一家。”
白芨看了眼宋婉江的臉,隨後手接過東西。
自魏庭鶴清醒後,他便喚人問了廂房的況,得知宋婉江亦是幾日未用膳,便在屋子裏發了極大的火。
至此以後,這所有的膳食都由蒼親手安排,整日的東西都不重樣,但唯一相同的,便是都依著宋婉江的口味。
“姑娘,今日也是您吃的東西,您多吃一些,這段日子都瘦了不。”
宋婉江朝著蒼道了聲謝,在門關上後,坐到了桌子旁邊。
琳瑯滿目的菜品確實都是喜的東西,可口後的滋味,卻並沒有麵上瞧著那麽可口。
有些想念母親和弟弟。
若是他們在,興許還不會因著對魏庭鶴複雜的緒,在左相府如此寢食難安。
......
一晃便又是三日。
三日後,宋婉江出了府,去了沈沐靈定下的戲樓。
魏庭鶴靠坐在床榻上,聽著蒼的稟報。
手裏的藥碗一瞬便見了底,腳因著上了藥,傳來了陣陣疼痛。
柳至見狀喜上眉梢。
“主子,您的越疼,就說明越有恢複!”
拿著碗的指骨泛起青筋,忍之下是他近來難得的欣喜。
可這樣的緒並未持續多久。
淩霄從外頭進來,傳來了剛收到的消息。
“主子,今日約夫人出去的是沈家姑娘,但那戲樓裏,好像還有沈公子陪著。”
藥碗傳來細碎的響聲,魏庭鶴手中被劃出些許痕跡。
淩霄一時之間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蒼。
可魏庭鶴並未迸發出怒火,隻是淡淡地道了句:“嗯,下去吧。”
蒼輕歎了口氣。
幾人離開後,屋子裏隻餘下沉著臉的魏庭鶴。
在他握那荷包後,原本被掩住的慌終於顯出來。
他擔心的不是沈明淵,而是之前蒼的那句“夫人往後若是真去了江中,嫁人生子,主子您便真沒有一機會了。”
屋子裏因著開了些窗,藥味淡了不,熱意也不似平常那麽撲人。
魏庭鶴掀開褥子,看向自己的,出手按了上去。
他本就不敢想。
原本可以在他側帶笑彎眸的宋婉江,會在某一天嫁給旁人,與別的男子同塌而眠,為旁人洗手作羹湯。
僅一瞬,魏庭鶴原本強迫自己撐出來的放手,就有了碎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