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已經在書房外請了幾次魏庭鶴，可裏頭的人卻一直沉浸在適才的思緒裏。

蒼大著膽子叩響了門，得了裏頭的回應才垂頭而。

新添的熱茶氤氳著霧氣，在魏庭鶴眼前飄浮，旁邊擺著幾碟小巧的糕點，中規中矩的樣子，一瞧便是後廚做的小點。

可魏庭鶴的目卻落在上頭，似想起了幾月前的景。

其實隻要他用心一點便能瞧出，宋婉江的手藝與旁人不同。

總是在糕點上做一些點綴，瞧著可，同表麵強裝出來的嫻靜不一樣。

可魏庭鶴卻是一直不願承認。

直到茶香飄滿屋子，魏庭鶴才漸漸回過神，他看向旁邊的蒼，開口的聲音帶著些暗啞。

“可是碧柳院那有事？”

“吳家二老爺適才已經告辭離開，並未留下旁的話，隻說會再來探。”

“嗯，呢？”

蒼頓了頓，回稟的聲音有些猶豫。

夫人麵上瞧著並沒有什麽不妥，反倒因著吳家人的出現還添了幾分雀躍，但蒼心中卻莫名藏了些不安，但他不敢同主子說。

“夫人瞧著還算平靜，還讓人傳了膳。”

“嗯。”

魏庭鶴輕應了一聲，目倏爾悠遠。

就在蒼以為主子不會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又飄了過來，像是詢問，又像是不解。

“本相從未想過納別人，為何就這麽倔？”

“主子...”

蒼間咽了咽，思索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開了口。

“其實夫人進府這半年，除了您這，還了不冷眼。府裏的人雖不敢當麵對夫人說什麽，但實際都偏著百花閣那，時間久了，多讓人寒心。”

“本相從大婚那日便在府裏下了令，不許冷待碧柳院，為何還會如此？”

魏庭鶴聽罷皺起眉，清冷的麵染上薄怒。

“主子雖說過此話，但...主子您自己對夫人的態度，多還是有些冷淡，下人們也不過是想尋個安穩些的主子...”

後頭的話蒼沒有再說，但魏庭鶴心裏卻已經清清楚楚。

他不是沒有聽過蒼偶爾的相勸，但那時他除了政事，心中還有些抗拒和不信任。

可沒想到饒是他有想著改變，卻依舊還是讓宋婉江冷了心。

魏庭鶴了眉心，聲音越發暗啞。

“府裏頭的人該換的都換了，至於百花閣那...”

魏庭鶴聲音停頓了片刻，半晌後才多了幾分冷淡接著開口。

“讓柳至半月將秦詩詩的病醫治好，半月後若還是因著不適無法出府，便讓柳至提頭來見。”

蒼正準備領命退下，卻又聽魏庭鶴突然詢問道：“宋婉江平日裏都喜歡做什麽？”

“...屬下也不太清楚，隻是夫人剛進府時，替大人做了個香包，但大人沒收。”

“香包...”

屋子裏隻餘下魏庭鶴的喃喃自語。

待蒼離開後，他行到了書架後頭，拿出一個上鎖的木盒輕輕打開。

裏頭是一個小巧秀氣的玉鐲，約莫隻有六七歲的小娃才能戴的進。

魏庭鶴將它拿出，任由涼意在指尖蔓延。

蒼說的沒錯，他應該去尋了宋婉江耐心地說清楚。

秦詩詩不是他的心上人，亦不會影響半分地位，而他...

也不是全然無。

想罷，魏庭鶴又小心地將那玉鐲放進木盒裏，隨後踏出了書房。

可人才剛進了院，門房的人便匆匆跑了過來。

“大人，宮裏頭請大人去一趟。”

“可知是何事？”

“送信的公公說今日陛下心甚好，有事要同大人商議。”

魏庭鶴聽罷皺眉，今日早朝時昱安帝才因著安邊塞兵將之事煩憂，不過才幾個時辰，怎會又心甚好。

頓了頓，魏庭鶴似想到了什麽，步子多了幾分急促。

而皇宮書房，昱安帝一掃這幾日的霾，瞧著麵前的吳永安連連稱讚。

“其實說起來，以你吳家的功績，區區一個江中郡守，確實有些屈才，隻是你父親一直婉拒，朕也不好直接下旨強迫他老人家回來。”

“多謝陛下抬，父親年歲大了，隻恐自己有負陛下所托，故而不敢再升高位。”

“是吳老爺子謙虛。”

昱安帝語氣中著惋惜，隨後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又接著說道：“你與你大哥一武一商，都是我昱朝功臣，今日你替朕解決了一件大事，這賞賜可是萬萬不能推拒的。”

魏庭鶴進來時，吳永安已經領旨謝恩。

他下心中所想，朝著高座上的人請安，隨後故作好奇地開口詢問。

“臣進宮前聽王公公說陛下心甚好，不知可是喚臣進來領賞的？”

“朕給你的賞賜還不多？”

昱安帝故作氣惱，但還是沒掩住臉上的喜，讓太監賜座。

“不過說起這個，朕倒是想起一事，之前朕瞧著你左相府太過冷清，便替你指了門婚事，原想著讓你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但眼下瞧著，倒是朕想岔了。”

下頭的魏庭鶴聽罷心中一，袖中的手握拳，下意識看了眼對麵低頭飲茶的吳永安。

昱安帝見狀也不惱，隻繼續開口道：“朕不是強人所難之人，如今知曉庭鶴心中一直不願，倒是也不想再牽出一對怨偶，索便趁著吳家人在這，解了這場婚約吧。”

“回陛下，微臣已和宋家姑娘婚，這婚約怕是不好再解。”

魏庭鶴從椅子上起，半垂的眸中如暴雨前夕，晦暗不明。

可上頭的昱安帝聽聞卻是沉思了片刻，並未收回旨意。

“朕知曉你心善，擔憂宋家姑娘和離後會遭人非議，但你不用擔心，朕自會給足臉麵，包括卿你，朕也會有所補償。”

頓了頓，昱安帝不經意間掃過一直未言語的吳永安。

“何況有吳家人在，自是不會讓自己的外甥吃虧，庭鶴放心便是。”

若是以平常魏庭鶴的子，定是會在短時間選出對自己最有益的路。

他之所以棄將軍之名，以文臣之留在北安，不過是想同右相鬥上一鬥，將那害過父親，又試圖侵蝕朝堂的人鏟個幹淨。

可眼下，他腦海中卻全是宋婉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