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消息來得並不快,一直到這一日巳時時分,席玉才急匆匆來了姬家。
事卻是發生在更早、更早之前,誰也說不清確切到底是什麽時候。可能是半日之前,更能更久之前,總之,許四娘病了。
聽說起初隻是有些咳嗽,連許四娘自己都不曾如何重視,隻喝了些發汗的薑湯罷了。沈謙見咳嗽,有些擔心,提醒許四娘還是熬些湯藥喝著才好,隻是許四娘卻說這個當口外頭的藥材怕是都已經捉襟見肘了,如今他們都被關在這裏,又是疫病發現的源頭之地,換句話說就是最危險的地方。一旦藥材告罄,朝廷怕是早晚會舍棄他們,這裏的藥還是省著點用才好。
沈謙雖心中不願,但也知道許四娘所言不虛,便也隻是沉默著在旁照顧著。
沒想到很快,甚至沒有超過半個時辰,許四娘就開始發熱、咳嗽,不過短短半盞茶的功夫,許四娘的咳嗽就越來越重了,甚至沒一會兒,就咳了。經太醫診治,許四娘的的確確是染了疫病。
太醫驚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去稟報了尤封——所有人都知道,這消息一旦傳出,大理寺之中必定人人自危,屆時必將生。
權衡利弊間,尤封卻是將這道消息下了,隻寫了一道折派心腹送出了大理寺,送到了平郡王府,連陛下都不敢驚。
寧修遠的手下就是在這個環節裏截獲到了這條消息,但消息事關重大、卻又模棱兩可,打探真實花了些時間。寧修遠又想著姬無鹽素來起得晚,左右事已經發生了,倒也不必爭分奪秒,不如讓小姑娘睡個踏實。
是以,席玉過來的時候,姬無鹽已經用完了早膳,正坐在廊下寫寫畫畫。一旁躺椅上已經攤著好幾張字畫,席玉看不懂,隻這兩日姑娘似乎很沉浸於這些看不懂的類似於“鬼畫符”一樣的東西裏,甚至連院子都沒怎麽出過——除了,撇下他去“幹壞事犯險”的那次。
姬無鹽從麵前的字畫抬眼看去,很輕描淡寫的一眼,就隻是“你來了”這樣的緒,隻不知怎的,席玉正要上臺階的那隻腳,就倏地頓了頓——不出了,莫名有些心虛,就跟、就跟昨晚躲在這個院子裏的覺一樣,像是被什麽髒東西給盯上了似的,席玉掉頭看了看還在下雨的天,將手中油紙傘收了立在一旁,又了胳膊,才上前一步喚道,“姑娘。”
這一回,姬無鹽沒抬頭,隻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寫著,席玉就覺得那種被髒東西盯住的覺就沒有了。他正在恍然想起自己過來的正事,上前一步,著聲音俯說道,“姑娘……這件事,急的,不過,三爺代了,您先莫要急,聽屬下說完。”
這件事急的,但你先別急……這是什麽鬼話?姬無鹽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擱下了手中狼毫筆,問他,“到底什麽事?好好說話!”
“就、就……”席玉猶豫片刻,到底是輕歎一聲,說道,“姑娘,昨兒個夜間大理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許夫人可能、也許、就、就、應該染了疫病……”
驚雷炸響在院子裏,轟隆隆地一聲,盡在耳畔,讓人心髒都跟著了,姬無鹽猛地抬頭——他們從來都喚許四娘為許夫人而不是沈夫人,是以姬無鹽瞬間就聽明白了。猛地抬頭,轉走,起之際帶倒一旁椅子,其上紙張散落一地,有幾張沾了雨水,字跡暈染開來,模模糊糊的一片,逐漸瞧不清晰。
席玉一邊下意識地攔人,一邊又要彎腰去撿那幾張掉在雨水的紙,手忙腳間哪裏拽得住姬無鹽,隻好連連著“哎哎、姑娘姑娘,姑娘您聽屬下說完!莫急、莫急!三爺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您先別急!”
人都病了,哪裏能不急?
姬無鹽已經抄了席玉立在一旁的那把油紙傘準備去找了陳老一道去大理寺看看,聞言才頓住形轉看去,並不接話,隻抿著角沉著臉不說話,表……帶著幾分狠意。
席玉咽了咽口水,那種被髒東西盯上的覺又起來了。不過這會兒他卻是連胳膊都不敢了,連忙將姬無鹽拉著在椅子裏坐了,才半蹲著說道,“姑娘您聽我說完,大理寺那邊三爺說了,他會安排好。您和陳老都不必出麵,畢竟這疫病不是鬧著玩的,陳老不是也沒研製出什麽結果呢嘛,他年紀大了,能不去就盡量別去危險的地方……三爺讓屬下過來,也隻是想問問您,如果許四娘那邊真的到了那一步,如今您給他的那顆藥,到底是用來救誰?”
聲音得低,語速卻很快,似是擔心說慢了姬無鹽沒耐心直接甩袖走人一般。
姬無鹽卻是一愣,怔住,看著對方沒說話,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像是走了神一般。
席玉小心翼翼打量著,有些擔心,輕聲喚道,“姑娘?姑娘?”
“啊……”姬無鹽低低應了句,表仍然遊離,像是本沒有聽明白席玉的意思似的。
席玉便隻得繼續耐心解釋道,“三爺的意思是,您說那顆藥同樣也能治這疫病,如今許夫人的況尚未可知,但咱們也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省得真到了那一步手忙腳束手無策,是以三爺讓屬下過來問問姑娘,這藥,如何用?就是……用在誰上?哦對,還有就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沈姑娘那邊,還得您來決定。”
一邊是即將病膏肓的皇帝,一邊是染疫病的至母親。若隻是忠義之間的抉擇,姬無鹽並不需要猶豫。
隻是,事並非非黑即白的選擇,這顆藥不用來救皇帝,到得最後一紙聖旨宣陳老進宮治病,陳老又當如何自保?是和那些太醫們一樣,顧左而言他,開著不會出錯也治不好病的方子,等著皇帝一點點油盡燈枯?還是說坦言皇帝中了往生蠱,用傳統的法子救了人、然後等著被滅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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