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淡淡的說:“......做都做了,有什麽好後悔的。”
他當時是這樣答的。
可後來每次午夜夢回。
顧長策獨自一人在書房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叩問心門。
.....他真的沒有後悔嗎?
他年時候一心想要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捧到沈醉歡麵前去。
他想讓每天都過的開開心心的。
可現今,沈醉歡所有的摧心折肝皆因他而起。
若是當初沒有那樣做....若是沒有那樣做....
現今是否又會是另外一副模樣呢?
元狩十年年初。
因常年鬱結於心,沈醉歡子愈發消瘦起來。
脊背單薄的就像一張紙,穿上素衫後像是棵剛破土而出的小竹子。
風一吹就將要折斷了似的。
顧長策心疼,常常讓府上的小廚房燉了溫補的湯送過去。
又恐得知是自己吩咐人做的,心裏麵不舒服。
於是這些事都假借著蘭氏的名義來。
可即便是這樣,沈醉歡到底也吃不了多。
但好在,這一年三月底的時候。
林意安來看了一次。
給講了在廣川的娘親,林意安的娘霍菡萏。
曾經也是忠國公府家的嫡小姐。
當年一眼便看中了林意安那尚未獲得功名,一清二白的父親。
於是不顧家人的勸阻,毅然決然下嫁於他。
後來又隨著父親一路去了地偏人稀的廣川。
本是對患難夫妻。
可沒想到恩日子沒過兩年,爹就對娘心生厭倦。
又續娶了兩房妾。
生了兩個兒子。
而為嫡長的林意安日子也過得一日不如一日來。
娘整日裏走不出來,現今不過三十多歲,便纏綿病榻已久。
整日裏過的渾渾噩噩的。
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渾不在意的表,甚至手裏麵還拿了一塊糕點在漫不經心的吃。
林意安對說這些本意是想告訴,這世上的男人都一個樣。
隻要他想納妾,你就是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都阻止不了他。
況且顧大人對算是好的了,林意安心想。
這麽多年顧念著沈醉歡的臉麵,一直沒將他那外室納進門,也算是全了他們青梅竹馬的誼。
這樣想著,輕輕拍了沈醉歡的手。
意味深長的說:“不管怎麽樣,孩子都有了,這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
本意是想勸想開點。
可沒想到沈醉歡聽了這話,表恍惚了片刻,忽然便眼前一亮。
口中喃喃的念叨著:“.....對,你說得對,日子總得過下去的。”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忽而抬起那雙淺淡的眼睛。
盯住麵前的孩。
素白的皓腕微揚,握住了的手掌。
沈醉歡語氣堅定地說:“意安,我要和離!”
......相互折磨這麽多年,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就算顧長策不喜歡又怎麽樣,難道的人生中就隻有一個男人了嗎。
這樣想著,心裏驟然一鬆。
就好像覆在眼前,困擾了許久的雲忽然消失不見了一樣。
話音落下,林意安手指都了一下。
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微微睜大了一雙杏眼,訕訕解釋說:“.....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可沈醉歡現今哪裏還能聽下去說的話。
當即便坐在書桌前揮筆寫了一封和離書來。
林意安見此,生怕這禍水引到自己上。
連忙的找理由告辭,打道回府了。
可不等這和離書出去。
倒先等來了顧長策被皇帝派去代郡平複邊境之的消息。
和離這事不是一時半會能的。
到底是怕他在戰場上分心,於是這和離書隻是先暫時的藏在了書桌的屜盒裏。
沒有拿出來。
又思及待顧長策這次回來之後,兩人可能就要毫無關係了。
難得心安理得的去空山寺為他求了一塊玄凜大師開了的玉佩。
又每天悄悄的拿著自己的小刻刀在上麵一筆一劃刻下滿篇經文。
最後給珍寶閣的唐掌櫃,希他能做了一個適合佩戴在人上的銀玉扣。
唐掌櫃認得顧長策,自然也認得,聽了的吩咐。
忙不迭點頭應是,他說:“定會讓夫人滿意。”
聞言,沈醉歡又囑咐了些想要的細節。
臨末了,心裏暗暗盤算了下日子,尋思著顧長策最遲六月中旬也能回來了。
於是便對唐掌櫃說:“我六月二十一日親自來取,麻煩掌櫃的了。”
唐掌櫃連忙擺手,說:“夫人客氣了。”。
做完這些事之後,沈醉歡走出珍寶閣的大門,隻覺得心境豁然開朗。
那天晚上用晚膳的時候甚至將一整碗粥都喝完了,把在一旁侍候的秋雁給高興壞了。
顧長策出征時的那一天,跑到城門前去送他。
鼓起勇氣對他說:“顧長策,待你這次歸來後,我有件東西要給你。”
其實是兩件東西。
和離書連帶上那枚銀玉扣。
......即便是和離之後,也希他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可以照顧好顧棠,也可以....娶到自己真正的心上人。
而....也終於可以放下年時執念,放下折魔這麽多年的東西了。
當時顧長策聽完這話後,並沒有什麽很大的反應。
他隻是淡聲對說了句:“好。”
但沈醉歡還是很開心。
真心的希他能夠平安的回來。
顧長策走之後,一直想去多跟顧棠親近親近。
可這麽多年,覺著自己一直沒盡好一個母親的責任,現今便也沒臉去見。
每次走到顧嘉院門口的時候,總是又堪堪折了回去。
那一個月,是沈醉歡這幾年中過的最閑適的一個月。
什麽而不得,什麽旁人的眼,現今都不放在心上了。
想開了,胃口自然也變好了些。
秋雁見此,想著法的吩咐小廚房給做了各種各樣的補氣的湯。
將原本瘦下去的都給養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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