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愣住，他……認得？

「何事？」

若不是上回秦老夫人的壽宴，這人與自家姐妹在園子中爭執吵鬧，他偶然得以一見，此時，也必認得出這位伯府五姑孃的。

隻是，一想到自己上的這門親事，父親與他定下的，便是眼前的這位五姑娘，又想起那回那般狠辣的模樣，便覺得有如鯁在。

自古父母之命，妁之言，他無法反抗父親的意思，可他袁儼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順溫和的妻子，若要真像是五姑娘這般，他寧願算了，就算不能為他平宅，最起碼修齊家，不惹是非，可是眼前這位……

咳咳，袁儼忽意識到自己竟想著這些，回過神來，殊不知，秦霜想的，卻是這般好看的男子，竟然負克妻之命，著實好生惋惜了一番。

見秦霜遲遲未答話，此時夜又深了幾分，接近臘月的夜裡寒風肆，袁儼終還是擰了擰眉道：「罷了，此地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隨我前往大理寺，再細細說來！」

秦霜也不知是怎麼上的馬車，隻覺得，這馬車裡，似乎要比外頭還要冷些。

不經意間瞥向袁儼，更覺得他麵含冷冽，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人。

阿雲顯然十分害怕，的攥著秦霜的袖，楞是不肯放鬆一刻，幸而傷的不是右手，不然非給拽得傷口裂開不可。

隨著馬車車軲轆一下一下的過地麵的聲音，大理寺總算是到了，原閉目假寐的袁儼忽然睜開雙眼，秦霜冷不伶仃的就撞進了那雙深邃的黑眸當中，忍不住打了個冷！

好冷呀！

袁儼自先下車，阿雲隨後，最後阿雲才扶著自家姑娘下來。

大理寺不愧是軍機重地，建造巍峨，兩側的飛簷如要沒無邊的夜當中，人見了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長遠！」走在前邊的袁儼朝著邊的隨從吩咐，「招待五姑娘先到後堂！」

他吩咐完，又轉朝秦霜頷首，秦霜還沒來得及回禮，他便已大步離去，秦霜隻好隨著長遠往後堂走去。

阿雲跟在後，悄悄的嘀咕了一聲，「姑娘，聽聞這位大人就是與姑娘你定了親的，雖說長相確實好看，可阿雲瞧著實在有些害怕！」

別說阿雲，就是秦霜，也免不了心裡犯怵。

不論待人接、相貌氣度，就談上輩子袁儼相助鋮王奪天下，那時流河的模樣沒見過，可就是聽人說起，也免不了人背後發涼，汗直豎。

太子與鋮王奪嫡一事，在朝中風起雲湧，當時，袁儼一人率五千兵抵擋太子的五萬鐵騎，是擋了三天三夜，殺人無數，最終還是死在了箭之下，終未娶。

鋮王慘敗，遭了極端的淩辱之後，以自刎告終！

想到這裡，要是當真順利的嫁了袁府，會不會也被袁儼給剋死，要真是這般，那豈不是太冤了些，不若，將這門親事主讓給秦悅，豈不正好！

要知道，袁儼克妻之命，並不是空來風，那時，他每定一門親事，對方姑娘要麼是暴病亡，要麼就是離奇失蹤，幾日後才發現，十分詭異！

要是沒有重活這一回，秦霜就算是聽了，也不會深信，可是，這樣的異數竟然生生的在的上發生，也就由不得不信了。

後堂不遠，長遠剛丫鬟送熱茶和點心上來，沒多會兒，袁儼就來了。

袁儼已然換了一常服，墨發以玉冠束之，很平常的打扮，遠遠的看著還算養眼，可一旦走進，秦霜隻覺得周氣溫莫名降低了幾分！

還有這憑空中無形的迫是怎麼回事？

阿雲一直瑟的躲在秦霜的後，袁儼隻輕輕的瞄了一眼這主僕兩人，就提起袍子端坐到了主位上方。

見他坐定，秦霜也不是個喜歡賣關子的人，開門見山的就將大房與齊國公府有所勾結的事一腦的就說了出來，隻是省略了大房打算將送給齊國公當小妾一事，畢竟現在和袁儼還有親事在，隻怕會有不妥之。

不指自己說完之後，袁儼就能立刻置了相關人等，畢竟對方一個是齊國公，一個是忠義伯的嫡長子！

果然，隻見他拿起茶杯輕輕撥了撥杯中的浮葉，並不作聲，反而是立在他旁的長遠沉聲道：「五姑娘慎言，此事非同小可，並不是可以胡說的！」

「你覺得我是在騙你？」

雖說回話的是長遠，可畢竟袁儼纔是大理寺卿，因此，秦霜說這句話的時候，回答的是長遠，眼睛卻是看向袁儼。

「不敢！」長遠帶著些歉意的笑，早就習慣了對袁儼察言觀，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微垂眼睫的袁儼，接著就道：「實不相瞞，還五姑娘見諒，在下並不是不相信五姑娘，而是五姑娘自深鎖閨中，如何能知曉這些？再說了，事關重大，歷朝歷代，無論何罪，都得講究證據，關於此案的證據，不知五姑娘可有？」

「沒有！」秦霜氣極，竟口不擇言的道，「若人人報案皆有證據在手，敢問我朝當設大理寺豈不是毫無用武之地？」

頓了頓，看向袁儼，目若寒霜，咬著清晰的字音反問，「不知袁大人，有何見解？」

袁儼帶著打量，眼含深意，許久他才提了提袍子重新坐好，轉頭看向秦霜道：「五姑娘所言，甚是！」

短短的一句話，才幾個字，又將秦霜氣了個好歹，直氣得口發疼，剛開始，隻以為他為人不好相與，還當他是個君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活該娶不到媳婦！

心裡明白，這樣的大案，一旦查出來，不知該牽扯出多事多人，最起碼大半個京都會被翻出來，想過了，也想了很多回，可以暫且避開，那大越國的興衰，鋮王和袁儼呢，就不一定了，所以這件事，遲早都得翻出來，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算是應下，接了案子，袁儼就長遠安排秦霜主僕的住，長遠頷首，剛要徵詢秦霜，袁儼就又開口了。

「東邊還有幾間廂房，就住那邊吧！」袁儼一口定下，連詢問都直接省了。

秦霜心中怒氣翻騰，氣得嘔，「有勞袁大人，天已晚，我也該回去了！」

「哦？」袁儼微帶調侃，轉頭看向秦霜，好似這一眼，秦霜就被他給看了似的，騰的一下子臉就紅到了脖子。

分明就什麼都沒說，看他的樣子，顯然已經知道是跑出府的事實，到底還是不瞭解袁儼，低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