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增對李清懿的聰明是認可的,但小姑娘年歲不大就這麼機關算盡戾氣橫生的，總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他可以代勞，但李清懿不允。

不允便罷了，有他從旁護著，誰能一寒。

秦增這麼想著，便起出了門。

魏府。

李清懿早已睡，只是睡的極不踏實，以至于秦增推門進來的時候，便立刻醒了。

下意識的起枕頭下藏著的匕首，隔著重重簾帳沖著外面的人影低聲喝問道“誰！”

剛剛開門走進來的秦增揚揚眉,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警醒了，“是我。”

“額……您怎麼來了？”

秦增說道“剛剛閑下來，睡不著就來看看，怎麼，已經解決了林氏，竟還這般不踏實？”

李清懿當然不能將前世發生過的事說給他聽，只能推給直覺。

“雖說林氏的下場是應得的報應，但這件事對魏府來說還是過于沉重了，林氏還留下三個孩子，們想必會恨我骨。”

“然后？”

“林氏是自作孽,我問心無愧，但魏寶珠姐弟三人的憤恨需要一個出口，這個出口自然而然就在揭林氏罪孽的人上，就是我了，我也不是怕他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沒完沒了的謀算也會讓人心煩。”

秦增勾笑道“看來你也不是樂在其中。”

李清懿白他一眼，“大人就會說風涼話。”

秦增對這嗔怪撒的語氣十分用，換了個話題，“穆盈死了。”

“啊。”

李清懿輕呼一聲，也不算反應太大，不過覺得穆盈和長悅這兩個偏執扭曲的人相互殘殺，彼此應該都死的很慘。

不打算問。

秦增突然說道“你不要再接穆家的事。”

穆盈的死，顯然讓穆元昌萬分惱怒，但穆家若真要來質問他，他可以拿出一百個理由來讓對方閉。

危險的是四皇子，他怕四皇子對李清懿不利。

李清懿詫異的看著他，“大人查清穆家的事了？”

秦增搖頭，“沒那麼容易，但已經有些許苗頭，我會查下去。只是不希你再介其中。”

李清懿聽到他的話，只是沉默下來，沒有應聲，也沒有反駁。

當然知道朝堂廟宇的可怕，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還是鞍前馬后的群臣，無一例外的可怕。

秦增這麼說，定然是知道了什麼，并且萬般忌憚，讓不要去，是為了的安全著想。

但秦增認為能而退，卻知道自己與秦增是綁在一起的，同進同退。

不過，沒有傻到非要跟秦增較真兒。

提過茶壺，里面的茶水是蘅蘭臨睡前沏好的，此時還帶著溫熱。

倒了兩盞茶，將其中一盞推到秦增面前，說道“既然大人不希我再過問穆家的事，我不問便是。”

“這樣最好。”

他端起茶水，毫無半分挑剔，輕飲而下，眼中卻有詫異，覺得不該這般聽話才是，轉耳就聽見李清懿說道“但，我也有一定要做的事。大人不要將我看做后宅子，那樣平平淡淡嫁人生子的日子，不會屬于我。”

秦增被氣到了，無奈道“我從未將你當做普通子，正是因為這樣，更希你自由自在。”

李清懿愣了愣，如此推心置腹的話語，使心頭有一緒緩緩凝聚起來，滲脈之中。

“什麼是自由？怎麼樣才能自在？無非是看人心能否離桎梏，若心如枷鎖冰冷堅，無論在何，都不可能超三千煩惱。”

秦增直直看著茶盞之中浮浮沉沉的芽葉，說道“原來你心中的，竟然扎如此之深，深至骨髓心，已桎梏枷鎖？”

李清懿微微一哂“大人到底是通之人，能聽懂我說的話。”

秦增抬眸直視眼前的，燭火映照之下，李清懿那雙本就懾人的眼睛被映出紫金的芒，令人心神震。

他強迫自己扭開頭，將近日京中值得注意的事簡單說了幾句，便說道“你早些休息。”

李清懿起相送，見外面飄起了輕細的雪花，便從墻邊拿起一把油紙傘遞給他，秦增十分自然的手接過，離開。

等那秦增的影從院落中消失，李清懿已經了無睡意。

站在門口，任由雪花打橫斜飛過來，沾的手心。

魏寶珠，你會怎麼做？

替你母親，去做魏府的馬前卒嗎？

林氏的死，讓魏府消沉了幾日，但也只是幾日，便恢復如常。三夫人郭

氏了對手，這段日子便把心思放在了整頓三房上。

元衡郡主跟魏瑾兒還需要對一些事進行消化，也很離開大房活。

只有魏寶珠，傳了林氏八九分的，聰慧，堅韌，八面玲瓏。在極度的哀傷憤恨之后，很快認清了自己的境。

沒了母親遮風擋雨，父親又因為母親的事對心懷芥，現下最能依靠的就是魏老夫人。

因此魏寶珠比從前更加頻繁的出鶴延堂，李清懿對此見怪不怪，覺得這是在理之中。

這日，魏寶珠早上如往常一般便趕早到了鶴延堂，近侍侯梳洗茶水，濃芍映春在一旁為打打下手。

其實私下里，魏寶珠也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母親犯了這麼大的錯，按照祖母的子，怎麼也要給一段時間臉看。

但祖母此次對卻格外的寬容，仿佛真的是憐惜沒了母親，父親又對耿耿于懷，盡顯為人祖母的關切與憐。

如果魏寶珠不了解自己這位祖母也就罷了，但十分清楚祖母的為人。

若說的外祖家有什麼雄厚的背景，或是高權貴，也能夠理解。可換句話說，如果真有那麼強的外祖做后盾，母親還至于到如此地步？

所以魏寶珠猜測，祖母一定還有后話，或是有什麼安排。

“寶珠，去將柜子里的蘇合香取出來點上。”

就在魏寶珠拿著剪刀心不在焉的修剪花枝時，魏老夫人突然開口。

放下剪刀，打開柜子將香取出來放瑞鏤空香爐中點燃，然后到了魏老夫人跟前，等待吩咐。

魏老夫人瞄了瞄臉，抿了口茶，說“看你的模樣，似乎不怎麼高興。”

魏寶珠連忙跪下“孫沒有不高興，只是……”不敢提起母親林氏，便轉了話鋒，“這幾日不曾休息好，閉上眼睛就是一夜夢。”

“既然沒休息好，就先回去好生調養調養神，強行杵在我這，我看了也難。”

魏寶珠抬眼看了看，懇切到“祖母是孫最最親近信任的人，孫在您邊呆著，反而更安心，就算留在鶴延堂年年日日的伺候您，孫也愿意。”

魏老夫人揚了揚角，“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還有多年日能留在我邊，總歸是要嫁人的。那些丫頭做的事，也不必去手

了，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去做更重要的事。”

來了！

魏寶珠心里一抖，祖母果然對有安排！

“不知祖母所指的，是什麼事？”

魏老夫人掀起眼皮看一眼，“跪著做什麼，起來吧，咱們祖孫就是隨意聊幾句。”

魏寶珠穩了穩心神，站起來，替斟茶。

魏老夫人復又垂下眼皮，仿佛真的只是閑聊般問道“你外祖家怎麼樣了？”

魏寶珠心中一跳。

自從那日出事，便沒回過林家，也沒讓人去問過，但想也知道不會太平。

賭坊沒收到銀兩，是萬萬不會放林文業回來的，鄒氏又跑回了娘家，這事兒不知該如何解決，興許大房忍無可忍，還會借這個機會分家。

“孫不知。”

覺得祖母有什麼打算，興許眼下就會給，于是攏著手站在一旁，等著對方開口。

魏老夫人看著，緩緩站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林家如何暫且不說，你是咱們魏府的兒，是二房嫡，只要你老老實實一心為魏家著想，我又怎麼會不顧你的前途？”

魏寶珠復又跪下，“祖母的苦心，孫都明白。”

魏老夫人行至窗下，手將窗子推開。

濃芍等人都立在外面等著傳喚，見狀立時帶著所有小丫頭們都退遠了些，廡廊下立時沒了人，一片空曠安靜。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你母親雖然做錯了事，但究其本質，也怪不得。不是有那句話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魏寶珠惶恐，母親畢竟是害了的眼睛，對方居然不恨？

不安道“祖母，寶珠絕沒有因為母親的事心生怨恨……”

魏老夫人抬了抬手，讓起來，說道“你母親找妙慧害我眼睛的事，其實是被人誤導了。”

“什麼？”

魏老夫人看向窗外的眼睛一閃，“你母親發現我賞賜的茶葉被了手腳，以為是我做的。”

魏寶珠愣怔的看向，難道不是麼……

魏老夫人收回目，看著魏寶珠，故意將自己查來的事說了出來，導道“你母親那里的茶有問題，是宋芊提起的線頭，但宋芊那里的茶，卻是溫姨娘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