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句話說得好,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廖邨,死了。
死前,廖邨卜了一卦,說零正二神大劫當頭,恐有傳承斷絕之禍,必須立即帶回周義,才有可能終止禍端。
否則,山門傾覆,世間再難有零正二神。
安葬了廖邨后,廖呈靜坐在山門前,坐了整整三天。
師尊之死,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沒預料到,零正二神居然也有劫難。
學藝二十多年,這山門就是他的一切。
不想下山,可為了山門能夠永遠存續,還是需要下山。
不止如此,還得將并不想要待在山上的師兄帶回來。
這件事,很麻煩。
長吁一口氣,廖呈起,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
打磨得極其鋒銳的掌刀,一截用骨打磨制的骨刃。
零正先生主魂魄。
這兩樣法,是歷代零堂先生的傳承,聽聞,本材質是羽化善尸的大骨,極其浸潤魂魄,為了其有傷魂的效果,將其浸泡在化煞過的黑狗中,足足浸泡了十九年,又搜集了菜市口劊子手斬首后的尸,再浸泡了九年。
刀刃見,則侵蝕魂魄,夜不能寐,直至丟魂而亡。
除此之外,還有幾樣品。
蝦須,蟹眼,金魚水,三個不同的明水晶玉瓶。
金魚水尋生氣,蝦須尋魂,蟹則覓死。
零正二神主要的傳承法就是這些,其余的小件自無需再提。
關閉山門時,廖呈又唏噓站立了許久。
他很容易就接了現狀,并且,又領悟到了一個道理,彎路亦不是誰人都能避過,想要得到,必然就要先付出。
老
天爺不會讓任何人那麼容易悠哉。
還好,山門并沒有什麼多余的弟子需要安置,零正二神往來只有兩師尊,兩弟子,這樣簡單的配比。
關門弟子,既是弟子,也是仆役。
山路陡峭,離開山門所在的腰崖,再抵達半山腰的二氣村時,都花費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
廖呈借宿了一晚,村民們的神態都極其虔誠。
這要歸功于師兄周義,他喜歡名聲,會做好事。
當然,廖呈心對這種事是鄙夷的,為了名聲去行善,同為了行善去行善,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當年被師父從死人堆里拉出來時,人堆中,還有幾個重傷垂死的人。
那些人的傷口都已經腐爛生蛆,他求過師父,救救那些人,師父就說了一句,命該如此,已無人能救。
接著,他給了廖呈一把刀,讓廖呈殺了那些人。
廖呈當時極不理解,可師父教導他,這是行善,讓不能活之人,一些痛苦,輕輕松松的走,他們本解了,死后也不會化煞,那一方黎民百姓就解了。
廖呈膽心驚的手,那些人斷氣時,眼中竟出現了激。
事后廖呈做夢,都是那些人沖著他磕頭。
師父更教導廖呈,仁厚善舉,也不能了殺伐手段,這些東西廖呈都學全了。忍并非師父教的,零正二神兩位先生,都喜歡以勢人。
次日離開二氣村前,廖呈走過一遍村子,在某
些人家門前埋下棗木符。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這村子的確有些小問題,只是周義明明看得出來,但沒有除。
大抵是讓村民時刻對他有祈求之心吧。
廖呈喜歡一件事做的干凈利落。
此外,廖呈以棗木驅邪,這件事沒有同任何人說。
離開二氣山后,一路抵達了附近的城鎮。
對于師兄周義的下落,廖呈一無所知。
不過,師兄喜歡立名,二氣山附近哪兒出過大事,哪兒有先生辦事,那極有可能就是師兄。
一晃眼,廖呈便環繞著二氣山,游歷了數月。
他曾在接近東北林烏之地,救過一個小道士。
那小道士穿著有些奇特,彩鮮艷的奇裝異服,一口一個鐵剎山道人。
只不過,堂堂“道人”,險些被一頭黑煞咬穿嚨。
他又經過了黔西南,認識了一個做蔣盤的先生。
之所以要去找蔣盤,是因為,蔣盤是傳聞中的天元傳人,天元弟子遍布界,他想打聽打聽師兄下落。
不知道為什麼,師兄明明是重名利之人,多方打聽,他竟然沒有發現師兄半點跡象,就好像他消失匿跡在界了一樣。
蔣盤倒是一個仁厚,并且相當好打道的人。
廖呈就喜歡兩個字,真實。
蔣盤真實待人,他亦然真實對待蔣盤。
在蔣盤邀約下,他們還同行辦過幾次事,最兇險的一次,兩人在一墓中,墜了下方另一口墓。
誰都沒想到,會有雙重墓。
這甚至不是什麼機關,就是本那墓打的太深,多年后,另外一群人在墓上方又修了墓,并沒有將原墓打穿。
上方墓只是一口煞化青的兇尸,下方墓就沒那麼簡單了,詐尸了一口青尸!
兩人手都一般,危機關口,蔣盤用自己當人梯,將廖呈先推了出去。
廖呈并沒有逃竄,復而從上跳下,一骨刃灌青尸囟門,破其魂魄。
經此一役,兩人歃為盟,結為金蘭兄弟。
此后,廖呈要離開盤江流域,蔣盤萬分不舍,兩人依依惜別。
而后數年,廖呈走了不知道多大山大水,偶然能聽到一些關于師兄的信息,知道他還活在人世,卻依舊找不到他。
廖呈忽然明白了一點。
還是那句話。
命。
師兄拼盡一切,想要名揚天下,可他花費了二十多年的功夫,在界卻沒有濺起來半點水花。
這就是命該如此。
哪兒像是蔣盤,同他一般無二的年紀,已經是盤江流域膾炙人口的天元先生。
即便他父親是帝鄉大先生蔣一泓,但蔣盤也沒有毫利用父親的名聲借勢。
師兄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就出黑,在界都是有的人。
他不真誠,爭名逐利,名利反倒是和他無緣。
正應了師尊所說。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周義為了追逐名利,天下行走。
他廖呈為了追逐周義回山,同樣行走天下。
恐怕,此間他的名聲,都要比師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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