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志風說出那個“殺”字時,他一改平時玩世不恭的神態,表現出了他狠厲的一面,凌厲的目看得冷螢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他舍棄家庭和親人,歷盡生死,多次在死亡邊緣徘徊,未曾后退一步,為的只是做這件事,為的是將程氏背負兩千多年的重任,在他這一代做一個了斷。
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在這關鍵時刻,對他形威脅,如果有,那便必然要拼了一切去將之消滅。
冷螢愣愣地看著程志風那著殺氣的雙眸,不由后退幾步,張開的雙臂也緩緩落了下來。
這時一道人影落了下來,穩穩擋在兩人之間,竟是心急如焚的程相儒。
“冷螢,爸,你們先不要這樣,聽我說!”程相儒看一眼仍在昏迷中的李教授和陳尚可,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們一直都是錯的。”
程志風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冷螢一臉驚愕:“藍胖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程相儒搖了搖頭,道:“咱們一直以為的古神,只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環形玉并不是殘存了古神意志,而是連通兩個世界的窗口;那些所謂的古神,在我們這個世界里,并不備創造,祂們只有破壞;還有,祂們并不是各自掌管了我們這個世界的不同領域,祂們只是有不同的喜好,不同的格……”
雖然他對古神的所有理解,都難以用語言來準確形容,但他仍笨拙地說出了自己的發現,將之前所有人的所有推斷全部推翻,呈現出了更為殘酷的現實。
所謂古神的世界,只是更高維度的世界,所謂古神,只是更高維度的存在。
或許,古神們在自己的世界擁有著無盡的壽命,也或者本就沒有生死的概念,祂們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是人類世界所有思想都參悟不的。
祂們并非神明,祂們極端危險,任何人都不可能跟祂們有談判的資格,也不可能越維度從古神們那里得到任何恩賜。
或許當年始皇帝并非是傳說中那樣,并非依靠古神的力量才統一天下,十二金劍也極大可能并非召喚古神的神,而是封印兩個世界通道的關鍵法。
最初的那十二位持劍人,也并非錯過了復大秦的機會,而是守住了堅持,藏起了毀滅世界的。
只要看穿古神和古神世界的本質,所有這一切都不難想通,所有令人費解的困,也都很容易就能找到解答。
程志風驚愕地聽完程相儒的話,呆愣了好一會,聲音抖著問:“阿儒,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在進來之前,我向夢魘古神祈求啟示,祂讓我看到,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切在祂的眼中,是什麼樣子的。”
“是什麼樣的?”
程相儒皺眉苦苦思索,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是……怎麼說呢?拿我自己舉例吧,我在祂的眼中,是我從剛剛擁有生命到生命結束的所有狀態的集合,而我在任何時間點的狀態,都是一直變化著的。就像我們看到的古神,祂們大致形象基本不變,但每一次見到時,都可以發現祂們的形象并非每次都一樣。”
冷螢大概聽懂了一些,但又好像完全沒懂:“你的意思是,在夢魘古神眼中,有無數個你?”
程相儒搖頭擺手:“不不不,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就像我們看到的古神,雖然每一次見到都不一樣,但有且只有一個。”
冷螢用力抓頭:“不對啊,那你已經經歷過的事,豈不是已經定型了,曾經的你是不能再有任何改變的啊?”
程相儒沉片刻后道:“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只有當一個人死亡后,才徹底定型,不再發生任何變化。”
他在啟示中看到了埋葬在墳包下的那些尸,在古神眼中,尸已經變了不同于生命的不規則幾何圖形,已經沒有了任何改變的可能,而鮮活的生命,卻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沒有規律地變化。
“所以……”李教授的聲音忽然沉甸甸的響了起來:“古神果然只能毀滅生命,不能創造生命,對嗎?”
程相儒三人聞聲俱是一愣,齊齊扭頭看向李教授。
李教授不知什麼時候醒的,也可能一直就沒昏迷過,他目呆滯地坐在地上,兩行濁淚沿著臉頰淌下,他一不宛若石雕。
程志風對此驚詫不已:“老李頭,你沒中我的迷魂香?”
李教授張開,吐出一塊類似方糖的東西,勉強一笑:“這是我從醒魂香中提煉出的含片,藥效比你們的醒魂口罩還要強。”
程志風大驚:“你不要命了?”
醒魂香雖然聞起來只是有清涼,但實際卻有著非常強的刺激,通過一些質去刺激人中樞神經,以達到安魂醒腦的作用。
是藥三分毒,量吸影響或許不大,但如果將其含的有效質提煉出來做含片,那就相當于高強度刺激人中樞神經,必然會支人的生命力,堪稱毒藥。
李教授慘然一笑,道:“其實對于小程剛剛說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堅持走到這里,只是不甘心罷了……”
他曾找人幫忙分析過紅褐石頭,也找人幫忙解刨研究過變異植,也找一些理學領域的專家探討過多維世界的可能存在方式,更將冷螢當初從程志風那里來的環形玉拿去做過分析研究。
其實他得到的結果,與程相儒從夢魘古神那意外獲得的答案,已經非常接近了,但他依然心存幻想,幻想著那些未知的力量可以做到更多超出想象的事。
到頭來,無非是用無意義的忙碌,來麻醉自己而已。而他一直堅持到現在,其實不僅僅因為執念,更因為他對程志風要做的事,是打從心底里認可的。
正如程志風常說的那樣,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
既然他已經陷進來了,那便與自己認可的人同行,去一同做自己認可的事吧。
“程志風,你們去吧!我累了,恐怕我只能到這里了。”李教授解開綁在陳尚可上的繩子,抱起陳尚可的頭,低垂著頭看著陳尚可的臉,不再說話。
冷螢什麼時候見過李教授這樣?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如此心慌,慌得手足無措:“李爸爸……”
“冷螢。”李教授的聲音著極度的疲憊:“你也去吧。”
程志風的心此刻也有些不舒服,其實他們是同行之人,有著同樣的目的,卻只能用傷害來換信任,這何嘗不是一種人的可悲?
他扭回頭不再去看李教授,看一眼程相儒,揚了揚下,向上一擺手:“兒子,走!”
程相儒表復雜地回頭又看一眼李教授,暗暗嘆了口氣:“好。”
父子倆利用鐵爪鉤重新攀回到黑龍石雕之上,冷螢則被李教授單獨喊了過去。
“李爸爸,要不我先送你出去吧。”冷螢很明顯覺到李教授的狀態不是很對。
李教授搖了搖頭:“我本來想和你們一起到最后的,但現在只能到這里了。你把這個帶著,最終封閉那扇門時,你把它砸碎,然后以最快速度離開,千萬不要停留。如果我猜得不錯,以程志風的方式,是不可能封得住那扇門的。”
他說著,將一樣東西遞給了冷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