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哥哥很好。”照微說:“至他待本宮的心是真的。”
錦春卻瞧得清楚,說這句話時,臉上沒有毫的笑意。
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暮四起,夜如濃墨,自天心緩緩洇開。今夜無月,漫天繁星閃爍,依然罩下和朦朧的星。
照微換下太后形制的宮裝,換上一件榴花紅的大袖衫襦,底下罩著銀雪綃的褶,隨著走,折出月下流水般的彩。坐在妝鏡前重新理了云鬢,淡掃蛾眉、輕含紅脂,本就明艷人的相貌變得更加攝人心魄。
只是臉上始終沒什麼笑意,錦春小心勸道:“娘娘,此事實在是不太妥當,萬一被人知道了……要麼還是算了吧。”
照微如今全靠一反骨撐著,既然張知都已經給祁令瞻傳了消息,他還像個死人一樣沒有靜,那此時反悔,豈不是白白他看了笑話?
才不是為了搏他的關注而折騰作態,是真的要放棄他,另尋新歡去了!
“給我取一杯杏果酒來。”照微對錦春吩咐道。
飲過杯中酒,便獨自往賞月閣的方向去了。宮人早被遠遠遣離,宮道上唯聞春蟲竊竊,蟋蟀在草叢中斗勇,因兩敗俱傷而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水沾了的角,照微將鞋子下,赤腳踩在冰涼的鵝卵石小徑上,通過那硌人的涼意,緩解飲過烈酒后心中留下的空的焦灼。
宮燈熠熠,花影搖搖。
賞月閣門扉半掩,里面亮著燈,站在階前,約可見里面坐著的人的廓。
杜思逐已經到了。
照微輕輕了口氣,心道,是太后,說到底主權都在手里,怕什麼呢?
手掌上門框,稍一用力推開,被門遮住的燈如流水般淌到腳下,照微迎著那暖融融的燈抬頭看,目卻霎然愣住了。
端坐在玫瑰圈椅中等的人寒面如玉,的手輕輕叩在扶手上。
卻不是杜思逐。
“是不是很驚訝,很失?”
祁令瞻的聲音比外面草葉上的寒還要冷,他起走近,照微這才看見他手里還攥著一柄戒尺。
他比早到了一個時辰,這段時間里,他的心時而如浸在冰中,時而如烹在火上,幾番直接闖去福寧宮,又強忍著心中焦灼等候在此,直等到暮將近,宮燈亮起。
他盼著不會來赴約,同時又為來找好了托辭。
或許是故意張知傳消息給自己,從而他遂的心意。若是如此,雖任了些,倒也算不得什麼大錯。
然而剛剛推門而,看到他的眼神竟然是驚訝的,而非得逞的。
也就是說,并非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真是來此地幽會杜思逐的!
端量著今日的著和妝容,目掠過手里的金縷鞋,向下掃過被夜浸的擺和凍得通紅的腳趾,祁令瞻只覺得心中竄起一簇火,將他這數年來高高壘起的克制與理智燃燒殆盡,發出燃帛般撕裂的聲音。
他不控制地住單薄的肩膀,掌間微微用力,手腕上傳來的刺痛,遠比他施加于的要重千百倍。
冰涼的戒尺挑起的下頜,聲音里藏不住失與瘋狂。
他說:“縱然你的心是葦做的,也不該這麼輕易地朝秦暮楚,時南時北。”
照微卻定定地看著他,比他更能裝相,著他的眼神堪稱清白無辜,訝然道:“我可以隨意找人夜侍談心,這不是你說的嗎?我糾纏別人,不再煩擾你,不也是你想要的嗎?”
“但我也說過杜思逐不行。”
祁令瞻說:“我是希你在宮里能過得自在些,不是讓你為了給薛序鄰求而向杜思逐委曲求全,你貴為太后,不是一個能拿來換的件……照微,我也算護了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看你自輕自賤。”
“我自輕自賤?”照微氣笑了,“我就不能是真心想和他好嗎?”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
“那我看得上誰,你麼?”照微瞪著他,咬牙切齒道:“別忘了,你可是我哥哥。”
輕飄飄一句話,狠狠踩在祁令瞻心尖上。
第78章
冷風里暗香幽浮, 沿著未掩的門隙吹進來。
吹進來,穿輕薄麗的銀雪綃,在抵著門的細腰上, 出了一層細的戰栗。
一只手追尋著那戰栗而去,手背上顯出暴起的青筋的形狀。指端從側腰劃過,驟然箍在褶的系帶, 那是最纖薄的地方,仿佛能被他一只手攥起,任他占有或者破壞。
他鉗得有些疼了。
被那雙無瀾而生瀲滟的目盯著, 照微覺得呼吸不暢,口仿佛淤著一團浸飽了水的棉絮,堵得厲害。
已將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話全都說給他聽。說他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以為是的討厭鬼, 說與他做兄妹已是十分勉強, 此外見了他, 只覺得敗興,乃至惡心。
祁令瞻卻對這些話的反應十分淡泊。
另一只手捧起的臉,冰涼膩的手過的眉宇、鼻梁,落在微微呼吸著冷氣的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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