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趙氏原本一家生活在裕京城旁邊的小縣城裏邊,如今隻餘一人,縣城中並無多好的親鄰。
這段時間,一直住在之前蘇珞淺為安排的那院落,如今事都已經理好,沒有理由再繼續待下去。
不過,恩人在城中,之前既答應了要給承安王妃當牛做馬,那做人便不能言而無信。
在兒墓前一直待至未時末,戚趙氏才緩緩起。
春日明,即使是在墓地,也能到那輕輕灑灑落下的日。
暖和,輕緩,像是一雙的手,過人間最深的疼痛,沉澱出新的然生機。
戚趙氏思考再三,還是去敲了承安王府的側門,沒有出現在正門門口。
來開門的下人並不知道,但王府裏的人得蘇珞淺的教導,均不是仗勢欺人的人,見戚趙氏一布衫,滿臉懇切的模樣,便讓稍等片刻。
不多時,有人來側門領著戚趙氏。
主廳之中,蘇珞淺端坐於上,待見到戚趙氏,心下了然,命人看茶,又請戚趙氏落坐。
王府深宅大院,一景一裝潢皆是富貴清雅,戚趙氏以前何曾見過這般庭院,心中局促,滿臉寫著不自在。
蘇珞淺請落坐,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王妃,小一案多謝有您出手相助,今日午間,那惡貫滿盈的龔奇已經被斬首,民婦心願已了,但依然記得當初的諾言。”
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著蘇珞淺的臉,又瞥了眼廳裏站著的王府下人。
皇親貴族的宅院,連下人穿戴都極其講究,麵容規整,有禮有節。
戚趙氏咽了咽口水,窘迫道,“當初…當初民婦說過,要給您當牛做馬的,如今了無牽掛,自願…自願王府為家奴,還王妃不嫌棄。”
話落,便“撲通”直接跪了下來。
蘇珞淺眸中閃過愕然,連忙讓銀朱上前將扶起來。
“戚家嬸子不必介懷這件事,既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你亦該向前看。”
家中雖然隻剩一人,但好歹是良民籍,如何有府為家奴的道理。
當初戚趙氏在那別院中所說的話,蘇珞淺並未當真。
幫,亦不是想要當牛做馬。
聞言,戚趙氏麵上浮現幾分慌張。
生怕蘇珞淺是嫌棄手腳不麻利,急忙道,“王妃您放心,我很能幹的,挑水砍柴這些活我也能做,我吃得了苦的…”
蘇珞淺輕輕歎了口氣,“我知戚家嬸子是言而有信之人,但以此換你府為奴,實在不妥。”
“你的家人在天有靈,必然也不想看到這番局麵。”
話已至此,戚趙氏終於明白,蘇珞淺幫,當真是不求回報。
眼眶微熱,間似是被什麽哽住一般,抬起頭,殷切地著蘇珞淺。
隨即再度跪下,“砰砰砰”地叩了三個響頭,聲音抖,“多謝王妃,多謝王妃…”
一旁的銀朱見此,連忙再度將人扶起來。
戚趙氏額間已經磕紅,麵上了淚,模樣有些狼狽。
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有些失落,卻又為自己能遇上這樣的良善之人而到慶幸。
蘇珞淺問道,“你家中可還有房屋?”
戚趙氏是小縣人,若是家中房屋還在,那也算是有一寄托之所,不至於顛沛流離。
聽到的話,戚趙氏抬起頭,去臉上的淚,慌地點頭,“有的,家中還有幾間土屋。”
“老家可還有親戚能照拂一二?”
“...有的。”
既是有地方去,那蘇珞淺便放心了。
但瞧眉宇間的愁化不開,蘇珞淺輕輕歎了口氣,“戚家嬸子,其實我不知該如何勸你。”
一家四口人,如今隻剩一人,這樣的事放到任何一個人上,都是難以接的。
蘇珞淺自便家庭幸福滿,更懂得親人的重要,隻是戚趙氏經曆的這些,非親曆者沒有發言權。
“今日龔奇問斬,我猜你應該去過行刑現場,也去看了家人。”
從小縣通往裕京的那一條道上,有一條分叉路,再往旁走點,便是一塊墓地,戚家另外三人就葬在那裏。
當時蘇珞淺為戚趙氏兒做了場法事,因此知道墓地的地點。
的聲音很輕,但卻帶著和緩的力量,“人生匆匆幾十年,他們來不及看到的那些,或許你可以幫他們看看。”
聽到的話,戚趙氏瞳孔微,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著聲和蘇珞淺道謝,“多謝王妃。”
“您是良善之人,往後餘生,您皆是福報。”
話落,微微福,向蘇珞淺行了個婦人禮,便同告別。
蘇珞淺問,是否需要王府派人送回去,戚趙氏搖了搖頭。
春日的夕如同一張輕薄的紗帳,落攏在庭院之中。
各花卉開得正好,萬紫千紅,卻都在日暉之下,被鍍上一層金邊,蘊出與尋常不同的亮與生機。
而戚趙氏孤寂的背影就在其中,一路穿過庭院,往正門而去。
蘇珞淺著消瘦、被生活微微得高低不平的肩膀,心中百集。
了奴籍想要籍,便沒有那麽容易了。
尋常人家,沒有人會願意如此。
不希戚趙氏因為這一件事,便將自己的後半輩子鎖死。
然而直到戚趙氏出了王府,落日散盡,庭院掌燈,蘇珞淺心中的抑悶仍舊未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福臨躬道,“王妃,王爺派人傳來消息,今日不回府一同用膳。”
“好,我知曉了。”
蘇珞淺擺了擺手,端起手邊的杯盞,輕抿了口茶水。
福臨尚未離去,還在匯報著今日舒雲齋的一些裝修事宜。
聽得心不在焉。
片刻之後,蘇珞淺終是忍不住站起,“備馬車,去戚家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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