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沒多久,下了一場秋雨,淅淅瀝瀝的,雨一停,氣溫便急轉直下。
秋稀薄,涼風肅肅,寒意漸。
陸璟肆因公差離京,還得過幾日才能回來,蘇珞淺一個人自由自在,別提多開心了。
回想他離開時,明明翌日卯時便要出城,偏前一夜還非得拉著翻來覆去地折騰。
這小板,反正是比不過這位上過戰場的爺,慘兮兮地求饒,直到子時才被放過。
他人走了,養了兩日才覺得舒緩了些。
好不容易今天天氣不錯,蘇珞淺帶著澤蘭出門,去東市巡鋪子。
裕京城東西市皆熱鬧繁華,但東市地段更好,靠近安康大街,買賣件要麽雅致要麽華貴,因此到這兒來的,大部分是富家子弟或達顯貴。
蘇珞淺的陪嫁禮中,有不鋪子位於此。
鈺香閣便是其中之一。
秋季並非香脂賣得最好的季節,但換季了,不得有貴名媛會多來瞧瞧。
蘇珞淺剛一進門,就看到琳瑯滿目的桌案前有幾名世家小姐在看胭脂。
而裏頭站在櫃前撥著算盤的一名婆子抬眸看到蘇珞淺,連忙迎出來,低聲道,“見過王妃。”
來人是蘇珞淺雇來看顧東市幾家鋪子的婆子,姓方。
方婆子說起來也算是蘇家的老人,還是姑娘時曾在崔安嵐院當差,後來嫁了人便離開了。
和丈夫婚後一直無子,但兩人始終恩如初,幾個月前方婆子丈夫因病去世,家中隻剩一人,正好蘇珞淺這兒缺一個管事婆子,便重新將雇回來。
聞言,蘇珞淺輕輕擺手,“方嬤嬤免禮。”
一邊說,一邊往裏間走,澤蘭為扶簾,三人了裏間,方嬤嬤喚人上茶。
王妃來此,自是要看賬,方嬤嬤將這一月來的賬本奉上,候在一旁。
簾幕屏風外,是來往熙熙攘攘的熱鬧聲,夾雜著那些到鋪子裏看香脂的子說話聲音。
方嬤嬤心細,不看賬本也能將最近幾日的出賬賬說個大差不差。
蘇珞淺垂眸,眼睫在下眼瞼投出些微影,側臉白皙,五致。
一進間,便將肩上的初桃織錦披風褪下,上是件銀紋百蝶花,腰肢輕束,段纖。
抬手,細指一點點過那賬本上記錄,末了淺笑著點頭,看向方嬤嬤,“辛苦嬤嬤了。”
方嬤嬤連忙應道,“這是老奴的分之事,不辛苦。”
“庫房裏的存貨,若是置放的時間太久,便不能拿出來售賣,切記。”
話落,蘇珞淺起,往庫房方向去。
方嬤嬤跟在後,恭敬道,“王妃放心,老奴都記著呢,每一箱進貨的日期都寫得清清楚楚。”
胭脂要避,也得避暴曬,因此庫房寬敞,且通風良好。
蘇珞淺,裏頭的東西擺放整齊,且每一個箱子上都有日期,這才放心。
照例在庫房檢查了一會兒,三人便又再次回到間。
間的布置清雅,有淡淡的脂香氣。
蘇珞淺坐下抿了口茶,問道,“嬤嬤,最近幾日,可有什麽別的事發生?”
“還真有,老奴正想與您說這事,”方嬤嬤走近幾步,道,“前幾日,榮寧侯世子的五姨娘來過。”
榮寧侯世子的五姨娘,那便是孔翠憐了。
中秋前,尹家的花轎終是停在孔家門前。
孔翠憐再不不願,也隻能穿上喜服了侯府的偏門。
如今搖一變,倒也算是半個主子了。
“買了胭脂?”
方嬤嬤點頭,“買了,還買了多的,口脂香也都買了。”
“嗬。”
聞言,蘇珞淺輕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邊的弧度譏諷。
孔翠憐還真是不出所料,迫不及待得很。
這才進門不到一月,便想借著榮寧侯府來給使絆子。
“買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了嗎?”
“都記下來了。”
方嬤嬤連忙翻開另外一本每日登記的賬本,找了會兒,“王妃,都在這兒了。”
以前在蘇府當過差,怎會不知道孔翠憐連同那個娘是什麽德行。
那日孔翠憐來時,邊還帶了個丫鬟,一進門便點了好幾樣香和口脂。
鋪裏的工還樂嗬嗬進來告訴,來了貴客,一個人便買了許多。
方嬤嬤這才從裏間出來,一眼便看到孔翠憐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鈺香閣背後的老板是蘇珞淺這件事,大部分人並不知道。
但孔翠憐畢竟和蘇家是堂親,方嬤嬤也拿不準知不知道,為了以防萬一,隻能盯了孔翠憐那日的舉,事無巨細地記下來。
沒想到今日,真的派上用場。
蘇珞淺仔細看了會兒,將賬本闔上,淡聲道,“提醒鋪裏的人機靈著點,過幾日,孔翠憐還會再來。”
“若是來了,第一時間派人到王府通知我。”
“是,老奴謹記。”
蘇珞淺隨後又待了些生意上的事,這才出門離開。
一上馬車,澤蘭擔憂地開口。
“王妃,莫不當初讓那榮寧侯世子與孔翠憐‘偶遇’,是給人做了嫁麽?”
蘇珞淺見皺著眉、愁得不行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你家王妃會做這麽蠢的事嗎?”
“當然不會!”
澤蘭急急反駁。
但這不是擔心嘛...
憑孔翠憐一人,自然是翻不出什麽波浪,但進了榮寧侯府的門,隻怕花言巧語哄得世子妃或者榮寧侯夫人開心,一起給蘇珞淺使絆子。
馬車緩緩向前,蘇珞淺就坐在墊上,發髻間的步搖在行進間輕輕搖晃。
須臾,開口道,“榮寧侯世子妃和榮寧侯夫人都是有想法有手段的,孔翠憐那蹩腳的想要借刀殺人的伎倆,在們麵前本不夠看。”
更何況,就算世子妃和侯夫人真信了孔翠憐的話,也得掂量掂量因為這種小事而得罪這個承安王妃的後果。
榮寧侯和世子皆無實職,他們的眷,自然在承安王妃麵前,要矮幾分。
想到這兒,蘇珞淺悶笑了下。
還別說,承安王妃這個份真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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