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占卜吉日
為了準備度夏,窗欞上防寒保暖的漿紙被揭去,換上了細網宮紗。春末的風吹來,拂幾案前端坐公子的長發。
魏忌正耐心地布置北境的防務要事。
雍國、趙國和燕國正在鏖戰,有大批趙國流民從北境進魏國,急待安置。除此之外,為了提防趙國趁機把魏國拉戰場,對每個守關將領都要囑咐一番。
魏子佩站在殿門外停了停,看到魏忌蹙眉凝思的模樣,不忍心上前打擾。
畢竟帶來的消息不太好。
哥哥的消息一向比靈通,如果聽到薑禾大婚的事,不會如此淡定。
那就是他不知道。
晚一些知道吧,也是在最近,才明白在乎一個人的心。
“子佩。”
轉剛走了幾步,魏子佩卻又突然聽到魏忌的呼喚。
“兄長。”轉過,雙手疊鄭重施禮。
今年魏子佩已經十六歲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行為乖張像個孩子。
“你有事嗎?”魏忌的神有些疲倦,抬眼問道。
“也沒別的,”魏子佩出一個笑臉,“就是聽說……”
“子佩,”魏忌卻打斷了的話,“我這裏很忙。”
“兄長在忙些什麽?”魏子佩邁步進去,不再提有關薑禾的話題。
“流民的事,為兄想還是要收容安置,讓他們去開墾荒地,隻要一家有一人願從軍,其餘人就能籍;還有北境幾個將領,該換防值了,為兄也要安排一下;除此之外
,陛下今年的學業大有進益,該開始學習理政;母後不好,醫送來的醫案很厚,為兄不放心,想一一瞧過……”
這麽多事啊。
可為何一件一件,說得這麽詳細。
往日他隻會說,子佩先去玩,兄長忙完就去見你。
魏子佩的目向下,看到幾案上被竹簡著的,那一抹紅。
圓圓的卷軸,的布帛,鬆開的束繩,和刻意掩藏的樣子。
那是婚書。是兄長和薑禾為了同楚國開戰,假意要婚的婚書。
魏子佩點頭,勸說兄長要注意,便轉離開。
外麵天氣晴好,公子府斜對麵,便是安國公主薑禾曾經居住的院落。鬼使神差地,邁步進去。
眼便看到這裏的窗欞也已經換好宮紗,窗子下麵新種了幾棵月月紅,已經綻出花苞。
有仆役正在灑掃,見魏子佩進來,連忙跪地問安。
來這裏的次數不多,更曾經在這裏被薑賁砸了一梨子。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薑賁的聲音。
——“開口直呼我姐姐名諱,該打……被打還不知道還手,更該打……你如今知道了這些,若還敢在此囂張,我就奏請你們魏國的新王,娶你回齊國,天天打!”
他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那棵梨樹也可惡,承載著兄長的期待,卻並沒有為兄長帶來好運。
魏子佩大步穿過前院,想要走到梨樹下,踢一腳梨樹發泄怒火,卻發現後院已經沒有能夠立足的地方。
這裏的每
一寸土地,都被人翻過。
像是莊稼人細心料理農田,梨樹的周圍被圍了高高的圍堰,圍堰裏有灌溉的痕跡。從圍堰向外,整個院子的土都被人用鏟子翻過,出深的土壤。
“這是要做什麽?”魏子佩抬手問。
“公子昨夜來過,”看守院落的管事回答道,“在此勞作一夜,天亮才離開。”
勞作一夜,怪不得今日看起來那麽疲倦。可即便疲倦,卻不停地做事讓自己分心。
他知道了。
知道薑禾要嫁給趙政,知道他們兩相悅,堅不可摧。
魏子佩忽然覺自己被幹了力氣,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疚。
轉向外走去,路過被薑賁責打的地方時,狠狠踢了一腳土地。
“可惡!”
正在清點庫房的薑賁忽然了一把部。
“公子殿下,您要的都在這裏了。”侍回稟著,見薑賁舉止怪異,便垂下頭稍稍退開一點。
“本公子的屁怎麽突然疼了?”他搖著頭,有些生氣。
“還有,就這麽點東西,怎麽能裝夠一百車?”
侍總管的頭垂得更低了:“陛下的意思是,不必拉去那麽多。當初璿璣公主出嫁,也才準備了三十車嫁妝。聽說安國公主離開雍國時,把那些嫁妝都換金餅帶走了。所以……”
所以其實姐姐早占了一份,現在草草了事就可以了?
薑賁覺得隻有自己的屁疼還不行。
他一腳踢在侍上,喝道:“拿著那些嫁妝
,還不是為母國做事嗎?這次本公子親自去雍國送親,如果不夠厚,丟的是整個齊國的臉麵。我親自去找父王說,你盡管搬!挑好的、貴的、大的搬!回頭我發現不對,剁了你的狗頭!”
侍嚇得大呼遵命跪在地上,薑賁越過他,徑直去找齊國國君。
一輛輛馬車停在庫房外,薑賁忽然在一停腳,看了看馬車上車廂的窗欞,有些怔怔。
這輛馬車的窗欞,似乎跟當初他用來囚魏子佩那輛馬車上的一樣。
想到這裏他突然猛拍自己的頭。
怎麽突然想到了呢?
那人煩人得很,這回去雍國如果見到,一定再打一頓。
雖然趙政一刻都等不及,大婚的時間還是被奉常大人又是占卜又是觀星,殼不知道燒裂了多個,才最終定在了夏末天氣開始涼爽時。
聽說趙政在朝堂上聽到這個時間時,一口駁回。
奉常大人卻說,此時婚,夫妻可伉儷深,得南山之壽。
趙政蹙的眉頭這才微微展開,算是準了。
如此一來,薑禾也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準備婚時要用的東西。
沒有父母親族,安國公主的封號也基本是齊國給的虛銜,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準備。
不過因為現在就住在王宮,這些事便都是趙政在安排。
等於聘禮是他出,嫁妝也是他出。
“這麽占便宜的事,如果能多嫁幾次,簡直賺翻了。”薑禾坐在止宮的院落裏,一麵
看著禮單,一麵笑道。
“殿下,”邊已經穿上宮中婢服的采菱忍不住提醒道,“您已經嫁兩次了。”
薑禾臉上笑容更盛。
“真的哎,不過這一次不必去使館,應該在咱們自家宅院裏出嫁。”
那也算是娘家了。
有家真好。再不必寄人籬下在齊國王宮,也不必東奔西走惶惶不安。
隻是這個家,到底也有讓不自在的事。
比如太後姬蠻。
“安國公主的子怎麽樣?”
借著要安排大婚典禮的由頭,太後來的次數多了。吃茶時,也會不經意間問上一句。
薑禾正在吃餞,聞言放下,回答道:“本宮子還好,可以扳弩弓,也能縱馬獵兔。”
因為還未嫁王宮,此時不必自稱“奴家”或者“臣妾”。
“再不要了。”太後擺著手,立刻阻止,出心驚跳的樣子,“你和陛下,也有好些日子了。既然子好,就該為王室著想,怎麽還去獵兔呢?”
薑禾點頭應諾,做出聽話的樣子。
太後這才稍稍放心,想了想又道:“聽說九嵕山下有一甘泉,取之飲用者可誕下孩,很是靈驗。安國公主空閑時不妨去上一趟。這種事非得親自去,才算敬畏天地神靈。”
“好,”薑禾立刻應聲,“本宮這就騎馬去。快備馬!”
太後嚇得又要跳起來,“怎麽又要騎馬?”
“騎馬快一些。”
太後搖著頭,吩咐侍為薑禾安排車馬,又讓人去
問奉常大人,說是挑個良辰吉日再去。
這下總算不用立刻啟程了。
薑禾想了想,恐怕奉常大人那裏的殼不太夠了。
指手畫腳一番忙碌後,太後總算走了。
薑禾卻差人去喚侍總管李溫舟。
“阿翁,”開門見山問,“太後邊,可來了什麽新人嗎?”